股力量。若是名動九卿的紅翰林,則氣焰之盛,實不下於紅頂子的大員。
不過說翰林的“清華貴重”,指的是他們的身份,而不是家底。翰林也是人,也要過日子,開門七件事,件件都要錢,平日裡要維持一個起碼的排場,離不開賒欠二字,而還款的指望,全在能不能輪上一兩回考差,若是到了年下,四大皆空,那麼想想討賬人的臉色,也實在是氣餒得很。
不過雖然知道這幫人也要錢,到底還得找一條路子才能送的進去,總不成自己站在翰林院門口,見人就發一張銀票?
要找翰林院的路子,關卓凡就有些抓瞎。他這幾年來,不是跟刀槍打交道,就是跟錢銀打交道,哪裡認得幾個做學問的人?他那班軍機章京上出來的朋友,也少有翰林出身的——話說回來,如果點了翰林,多半也不會派到軍機章京上來了。而他旗人的身份,也幫不上什麼忙——翰林院是漢人的天下,論起做學問,旗人真的不是對手。
既然一時想不到,那就往後押一押,先去辦宗人府的事情。
其實說是辦宗人府的事,也不確切,因為要見的人只有一個——宗人府的宗令,掌管皇族宗親一切事務的睿親王仁壽。
睿親王這個銜頭,也是一個“鐵帽子王”,第一代睿親王,是大名鼎鼎的多爾袞,仁壽的這個睿親王,則是承襲而來。
在上海的時候,許庚身就已經交待過,京中一班力捧軒軍和關卓凡的旗下親貴,正是以仁壽為首。他這個人,一直念念不忘的是昔日八旗勁旅的威風,因此自從關卓凡在熱河跟馬匪一戰之後,他便以為關卓凡的馬隊是旗營之中的“鐵軍”。到了密雲一夜,奉旨捉拿肅順的時候,仁壽又是一味地以步軍馬隊為倚靠。等到軒軍在上海一戰成名,仁壽更是比誰都高興,每次有軒軍大捷的訊息傳回來,他掛在嘴邊的話是“當可浮一大白!”,晚上是一定要在王府裡開宴,喝個痛快的。
關卓凡心想,這樣真誠的人,怎能放過?於是在赴睿親王的宴請時,不僅重賄奉上,而且格外放出一副敬重之極的神情,杯到酒幹,說了許多逢迎的話,把老頭開心得不行。
“關三,我們旗人的威風,以後就要靠你了!”臉喝得通紅的仁壽,毫不見外,用力拍著關卓凡的肩膀說道。
“這可不敢當,”關卓凡也是醉態可鞠,“以後卓凡就全靠王爺的栽培,有什麼吩咐,鞍前馬下,都是王爺一句話的事情!”
“你不用捧我,栽培是談不上了,全靠你自己。”仁壽感慨地說,“我是管宗人府,幫不上你什麼忙。”
關卓凡心中一笑,你管宗人府,也未見得幫不上我的忙。
*RS
第三十六章 有客上門
軍費報銷的事情,有了眉目。在關家大宅的外書房裡,錢鼎銘把幾天來奔走的大致情形,向關卓凡做了一個報告。
“戶部江西司和貴州司的人,都請過了,其實他們自己私下也有勾連,是一回事。”錢鼎銘說道,“最後交待給貴州司的一個郎中,叫做王懷山,一切事情,都歸他來接頭。”
“嗯。”關卓凡點點頭,等著他說下去。
“開出來部費的盤口,是一厘四。”
一厘四,也就是每報銷一百萬兩銀子,要抽一萬四千兩的“部費”,歸所有經辦的人去分。關卓凡在心裡算了算,自己兩年來的軍費,一共要報銷六百多萬兩,那麼部費就要花去近十萬。
十萬兩銀子不是沒有,何況這一次上京辦報銷,本來也是準備花錢的。只是這個數,比他自己預想的要多,這十萬兩花出去,別的地方則不免要壓一壓了。
“一厘四就一厘四,錢先生,這幾天辛苦你了。”
錢鼎銘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關卓凡方才那一瞬間的躊躇,被他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