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從慈安身上得了一個好主意,“到底也不是今天就能定下來的事兒,咱們從她們姐三個裡頭,再慢慢挑。”
老實的慈安欣然同意,全沒想到慈禧的這句話,有另外的用意。
慈禧知道,做臣子的人,對個人的榮辱得失,哪怕是一絲一毫,都是極為在意的。關卓凡去了帝師的名分。恭王長女卻晉封了公主,這對關卓凡才是更大的壓力。不能不去猜測這背後所隱藏的意思。
“哼,讓他好好猜一猜。”慈禧這樣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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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卓凡在猜,安德海和明山,也在猜。
上一回,明山在內務府得了文錫的警告,本來已經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然而沒過幾天,煌煌上諭一傳,不可一世的關貝子轉瞬便從帝師的位子上跌了下來,足證安德海的威力!明山喜不自勝,立刻便收起了那份畏縮之心,決意要跟安德海一起走到底了。
這一回,商議的地點不在春山居,而是改在了安德海在豆腐腦衚衕的大宅子裡,連著小成子和安德海的叔叔安邦太,“三駕馬車”都聚齊了。
要商量的題目,是怎樣借了這一股東風,把關卓凡徹底打下去,否則他雖然跌了個大跟斗,但仍然身在中樞,這事就不能算完。
說到這個,安德海和小成子自己沒什麼見識,都熱切地看著明山,畢竟明山前面所出的主意,大見成效,讓他們對明山有了十足的信心。
“安二爺,有一個事,得先弄明白了,不然咱們忙裡忙外的,最後替他人做嫁衣裳,叫人把桃子輕輕鬆鬆地摘走,那就不上算了。”明山慢條斯理地說,“恭親王府裡,又多出一位公主來,這是怎麼一個意思呢?”
大家都明白明山的話,如果忙到最後,抬上去的人不是老實無用的醇王,而是精明強幹的恭王,那就真是白忙一場了。
“不會,”安德海搖著頭,極有把握地說,“你們是不知道我那位主子的稟性——凡是掉了下去的人,不管怎麼起來,再也不能得到主子的真正信任的。”
他把“真正”兩個字說得特別重,大家“哦”的一聲,都意會了。
既然有了這樣的把握,明山就把自己苦思幾日的一個辦法,拿出來了。
“告他裡通外國!”他得意地說,“修個什麼頤和園,大幾百萬的銀子,他說讓美利堅國出錢,美利堅國就出錢?他關貝子是多大的面子,洋人這樣聽他的話?不定拿了多少大清的好處,去送給了洋人!拿這個去告他,一準能成。”
“這……”聽見明山拿出來的,不過是這樣的法子,安德海微覺失望,“這怕是告不準。”
“怎麼呢?”明山見安德海搖頭,又覺洩氣,又覺不服地問道。
“你不懂。”安德海還是搖著頭,“一句兩句的,我也跟你說不明白。”
他知道,這是明山對“新政”這個東西疏於瞭解的緣故。關卓凡帶軒軍支援美國平叛,那真是好大的面子,是實實在在的打出來的。朝廷這一邊,現在跟美國簽了條約,美國送了不少好東西,洋務上兩邊往來的則更多,就連太后,也是把美利堅國當成了朋友的,現在說兩三百萬銀子,真不算是什麼天大的事。
“那……”明山沒詞了,幾個人彼此看看,都沒有什麼好主意能夠拿的出來。倒是安邦太,見他們一副灰心的樣子,覺得是個話縫,開口了。
他五十多歲,算是讀書人,只是到老也沒能考上一個秀才,只好以童生的身份,在鄉里替人教教書,寫寫信,日子過得很苦。及至安德海得了勢,他便到了京裡,替安德海打點宅子,跑外邊的事情,漸漸也變得仗勢欺人,風光起來了。
平日無事,便把自己的日常見聞,以及安德海每每回來,在飯桌上說的那些奇聞異事,都一一記錄下來,決心做一本《京師軼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