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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村裡吹嗩吶的人

今天村裡有一家人過事情,鎖吶整整吹了一早上。

本身黃土高原就很荒涼,那單調的黃色土地,起伏的山丘,在廣袤的天空下顯得格外寂寥。

再加上這嗩吶聲,更顯得淒涼無比。

不知道是怎麼呢,我和母親最不願意聽到的就是嗩吶聲,這嗩吶聲總是能讓我想起一個人。

在村民們眼裡,他是全村長得最醜的男人,但也是最有福氣的男人。

他個子矮小,那腿就像兩根短木樁,支撐著他那瘦小的身軀。

臉也不好看,呲牙咧嘴的,眼睛細小,彷彿總是難以完全睜開。

不過笑起來的時候,嘴角邊掛著兩個小酒窩,這算是他唯一的可愛之處。

他極其木訥,很少主動與人交流。

別人問一句,他才答一句。他幾乎從不主動和人搭腔,總是默默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的婆娘,卻是村子裡最漂亮的女人。

個子挺拔,身材婀娜,膚色白皙得如同新剝的雞蛋。

梳著一條粗長辮子,走起路來屁股一扭一扭,辮子一搖一擺,真是風情萬種啊。

她不僅長得美,而且還說的美,一張口,像是百靈鳥在歌唱。

那清脆悅耳的聲音,讓人聽了就心生歡喜。

她在村子裡人緣極好,大人小孩沒事都喜歡往她家跑。

她家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熱鬧非凡。

他會吹嗩吶,常年跟著樂隊走事。

附近村子裡有什麼紅白喜事,少不了他。

他跟著樂隊一起吹,那嗩吶聲在他的吹奏下,彷彿有了生命。

最精彩的是他的單人獨奏。紅事也好,白事也罷,每每遇到至親的人單點的曲目,基本都是他吹。

他站在一條長木凳子上,敞著懷。

兩腿保持肩寬的距離,手裡握著嗩吶,正著吹,倒著吹,卸下前面的喇叭也能吹。

一會兒噙在嘴裡吹,一會兒插在鼻孔裡吹,一會兒一隻腿站立也能吹。

那姿態,那神情,彷彿他整個人都與嗩吶融為一體。

白事的時候,他吹的是悲曲,那音樂從嗩吶裡流淌出來,如泣如訴,聽得人眼淚潸然,悲從心起。

彷彿那嗩吶聲能將人們內心深處的悲痛都勾了出來。

讓人沉浸在無盡的哀傷之中。

紅事的時候,他吹的是喜曲。

他嘴巴一呼一吸,大腦袋一搖一晃,彷彿數只喜鵲立於枝頭正在鬧春,眾人聽了心生歡喜。

那歡快的節奏,熱烈的旋律,能讓整個場面都充滿了喜悅和幸福的氛圍。

他怎麼吹得那麼好呀,聽說是他自學的,沒人教他。

沒事的時候,他就拿著嗩吶,站在峨嵋嶺的最高處吹。

風聽,鳥聽,牛羊聽,路過的雲朵也聽。

那嗩吶聲在空曠的原野上回蕩,彷彿在向天地訴說著他的心聲。

別人種莊稼,都養的是牛。性子孱,慢吞吞的,好駕馭呀。

他偏不,養來換去不是騾子就是馬,體型高大,性子極烈的那種。

有時候他從南坡下來,牽著牲口,遠遠看去,他就是一個小黑點。

我特擔心那牲口一抬蹄,一發脾氣,把身材矮小的他踢下山坡,那還了得?

奇怪的是,那些牲口一直在他的手下服服帖帖的,從來沒出過差錯。

村裡那些高大威武的男人無不嘖嘖稱奇。

都好奇他到底有什麼魔力能馴服這些烈性的牲口。

他有四個兒子,個個長得俊秀挺拔,兒子們完全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基因。

他們往他身後一站,他倒像個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