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泊南沉吟了片刻,望著她笑說:
“還真有,那姑娘的胎記位置很特別,別人都是長在肩膀上、手心裡、腰腹部或大腿上,她卻長在大腳趾上,而且最有趣的是剛好長在指腹的正中央,恰好是一顆花朵形的胭脂記。”
阿依心裡咯噔一聲,一張小臉霎時僵硬起來,她眸光驚愕地望著他。因為過度驚愕,她的眸光反而變得比臉色還要僵硬。心尖開始顫抖,腳尖開始顫抖,指尖開始顫抖,就連腦袋裡也開始顫抖。心一片空白,腦袋一片空白,嘴唇變得蒼白,就連一雙漆黑碩大的杏眸也褪去了先時好不容易才積攢的一點色彩,變得慘白起來。
一雙顫抖的指尖在衣袖下蜷起,她目不交睫地望著他,激烈地顫抖著眼眸深處的瞳仁,輕輕動起蒼白的嘴唇,結結巴巴地問:
“先、先生,你沒記錯,真的是大腳趾指腹上有一顆胭脂記?”
秦泊南點點頭。
“左腳還是右腳?”她追問。
秦泊南雖然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積極地問這個,想了想,還是回答了:
“我記得大概是左腳吧。”
阿依的面色越發蒼白,呆了一呆,從他臉上收回目光,縮坐在椅子上,垂著頭,一言不發,心裡翻江倒海,好似沸騰的開水在不停地冒著泡泡。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秦泊南見她面色有異,關切地問。
阿依搖了搖頭,小聲回答:“沒有。”
秦泊南滿腹狐疑,兩人沉默了一會兒,他瞥了她一眼,見她還在低著腦袋發愣,忍不住追問了句:
“你肚子痛嗎?”
阿依又搖了搖頭。
秦泊南肚子裡的狐疑更多。
“先生,”過了一會兒,阿依忽然低著腦袋,輕聲問,“你確定那個左腳拇指的指腹上長著一個花形胭脂記的女孩子是皇上和四姨娘的孩子?”
“嗯。”秦泊南點頭,不明白她為什麼會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
“如果那個孩子現在活著的話,今年大概多少歲?”
“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十五年前的冬天,如果長到現在也有十五歲了。”
阿依垂著頭沉默了良久,忽然彎下腰身脫去左腳上的高底羊皮短幫繡花鞋,解了繡著海棠花紋的白襪,露出一隻如雪雕一般柔軟細膩,光滑白皙的蓮足。秦泊南心裡一跳,只看了一眼便別過頭去,尷尬地道:
“你在做什麼?”
“那個胎記……”她抱著一隻小腳,輕聲問,“是像這樣的嗎?”
秦泊南微怔,訝然回過頭去,眸光卻正好落在她左腳拇指的指腹。白皙細嫩只要看上一眼便會忍不住想要去摸一把的蓮足上,一粒嫣紅的胭脂記鮮豔地染在柔軟滑膩的指腹上,被如雪的肌膚襯著,越發顯得嬌豔欲滴,恍若一棵含苞待放的花朵!
秦泊南呆了一呆,心臟重重一沉,下意識伸出手去,落在她的小腳上。
指尖在那粒胭脂記上輕輕擦過,的確是一枚胎記沒有錯,的確是這枚胎記沒有錯,難怪第一次見面時他的心裡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難怪當她叫住他時他會鬼使神差地將她帶回來,難怪他會時常因為她那一雙美麗的杏眸微微失神,冥冥之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牽引著他們之間似的。
十五年前,他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看到的人;十五年前,他眼睜睜地看著她墜入山崖無法援救而暗自懊悔。
……現在已經是十五年後了。
命運,還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他望著她的小腳,忍不住呵地輕笑起來,抬起頭,又一次望向她大大的杏眼,恍若鬆了一口氣似的含笑輕聲嘆道:
“真好吶,你還活著!”(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