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接住,杯口雖然熱燙,那手掌卻似毫無知覺,足見內力修為甚是了得。只見那手捧著茶杯,緩緩移回豔婷面前,溫言道:“侯爺在問你話,你慢慢說,別要害怕。”豔婷看著眼前的滿月臉,那是柳昂天的護衛韋子壯,一時之間,豔婷蒼白的俏臉更是毫無血色,慌亂之下,不由自主地向後閃避。
假人……全部都是假人……“唉……”背後一人扶住了她,低聲嘆道:“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痛苦,莫過於此。豔婷姑娘,我兒肅觀真的死了嗎?”豔婷全身發冷,雖然她知道背後那人便是楊肅觀的父親,但她心裡還是害怕,還是一股腦兒地發冷,她急忙掙脫背後那人的掌握,便往道中飛奔而去。“江太師到!”黑夜中火光隱動,大隊人馬出現在豔婷眼前。當先一人足跨駿馬,身形肥胖,自是安道京,車邊另有一名喇嘛打扮的僧侶相隨,卻是羅摩什。看這等陣仗,車中之人必是太子太師,本朝第一權臣到了。
連他也到了……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輕如鴻毛,楊肅觀地下有知,也能瞑目了。
眼看豔婷滿面驚惶,不住退後,江充翻身下馬,口中高聲問向下屬:“就是這女孩?是她見到楊肅觀墜河的?”羅摩什等人提聲答應,那江充便快步朝豔婷行來,面對本朝最著名的壞人,豔婷淚水盈眶,不知該往何處逃去,一時只能蹲在地下,看她兩手捧住茶碗,雙肩不住顫抖,想來真是怕得厲害。
便在此時,肩上一陣溫暖,有人替她蓋上了毛毯,豔婷又驚又怕,回首去看,入眼的卻是一張清麗脫俗的臉龐,卻是顧倩兮來了。看她身旁一名青年目光炯炯,把江充擋在一旁,正是盧雲。豔婷大叫一聲,撲倒顧倩兮懷中,放聲大哭起來。
“江大人深夜過來,豈敢勞駕!豈敢勞駕!”楊遠嘆息著。
江充乾笑著,“哪兒的話,侯爺不也在這兒麼?本分而已,本分而已。”
“別說這些了,快去瞧瞧夫人那兒?節哀順變、節哀順變啊。”柳昂天感慨著。
三大臣你一言、我一語,面上堆著歉意,卻又不時含蓄地笑著。那豔婷聽著三人的說話,霎時眼眶一紅,淚水撲颼颼地落了下來,顧倩兮懂得她的心事,當下端著熱茶,不住喂她去喝,只是茶水入口,卻有大半溢位了嘴角,竟是難以下嚥。一片哀哭中,三大臣聯袂行來,只聽柳昂天嘆道:“下手之人喪心病狂,令人髮指。居然光天化日下公然行兇?這緝兇追捕之事,柳某定會竭盡全力,還請楊大學士放心。”江充頷首道:“正該如此。人死為大,我明日上奏朝廷,請皇上收回成命,還賜楊君生前官職。”楊遠聞言,立時答謝道:“多謝太師盛情,多謝侯爺仗義。在下替犬子向兩位致謝了。”諸人目光相交,臉皮都裂著笑,好似木然麻痺。
忽聽一名女子尖叫道:“不許燒!不許燒!他還沒死,不許你們燒!”盧雲側目看去,只見幾名家丁手拿紙錢,正要點火燃化,一名中年美婦滿面淚痕,伸手不住揮打,卻是楊家的主母楊夫人。只聽她尖叫道:“肅觀!都是娘不好!娘不好!你快快回來啊!”據說這名婦人平日端雅雍容,現下卻形同拼命,想來不信愛子便如此死了,家丁要燒紙錢,她自是不依。母親已有瘋態,楊紹奇拼命擋著,也在默默飲淚。
楊遠卻是定力過人之輩,愛子慘死,他只嘆了幾聲,並未多說什麼。除了和江充、柳昂天等人寒暄之外,大半時間便是在檢視兒子中槍之處,好似要查些蛛絲馬跡出來。星月無光,四下暈暗,這一刻的景象不太真切,好似虛幻夢境一般。盧雲坐在河岸旁,怔怔望向深夜中的永定河,也似痴了。
據旗手衛官差稟報案情,今日午後,永定河畔槍聲大作,當時路人驚惶走避,紛紛尋找掩蔽,紛亂間卻見一男一女先後跳入水中,衙門得報速達,才從河中救出溼淋淋的女子,爾後問出落水男子的身分,卻是被革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