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麼辦好?和齡這病似乎不能叫外人知曉。
安儂站起身摸了摸自己浮著錢嬤嬤手指印的臉,尋思起來,要是貿貿然告訴姑姑知道,那這事兒指定不過一會兒就傳進葫瓢兒公公耳朵裡,公公一知道到那時候皇后娘娘就也知道了… ;…
她們得清楚自己的身份,目下是戴罪之身,能回來這裡等候皇后主子親自發落已經是憑空掉下來的福分了,不能因為和齡病了就不管不顧找人拿藥看醫,她不能被她拖累。
安儂自覺自己是盡到了應有的情分,在宮裡呆久了難免變得涼薄,有時候不是不想幫人,而是首先得考慮到自己。
她嘆了一聲,抱起床角的溼衣服對著昏迷著的和齡道:“我把衣裳拿回去,過會兒幫你洗了…至於你這病,且聽天由命吧。”
安儂說完,出了門卻是去取巾櫛去了,還是要回來幫和齡降降溫的,心裡想著自己再去託人煮碗紅糖薑茶來,她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屋子裡靜下來,泊熹聽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人了才從水裡站起來。
這下子渾身溼漉漉的換成了他,滴滴答答不住地落水,打理好的頭髮也耷拉下來,更別提身上的衣裳了,溼溼地粘在身上別提多難受。
他臉色就不大好了,烏雲罩頂一樣陰沉沉的。泊熹還從沒有如此刻這般狼狽過,他打落生下來就沒嘗試過躲進水缸裡,這不符合他的身份,況且,還無意中看到了不該看到的… ;…
泊熹提了提因浸滿水而顯得沉重的袖遙В��飧叢擁贗�蛺稍詿採喜♀��暮土洹�
不管前一刻有過什麼心思,現在他卻不想再看到她了。至少目前是這樣。
他往後窗走過去,幸而屋子裡不易留下水痕,否則叫人瞧見了總歸是要生疑的。
才要開窗,不妨那陣叫人厭煩至極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
泊熹不是個好脾氣,倘或不是看在這宮女待和齡還不錯的份兒上,他立時結果了她都是不眨眼睛的。
在煩躁心亂的情緒裡,泊熹繞到了衣櫃的西側邊。這個位置自然沒有水缸來的穩妥,可他顧不得了,大不了殺人滅口,橫豎他是沒心情再遮掩的。
安儂抱著一盆清水進了屋,銅盆邊沿搭著一方棉白色的巾櫛,她把銅盆放在床前的盆架上,用水浸溼巾櫛,又擠了水疊成豆腐塊兒的形狀放到和齡額頭上。
和齡居然突的睜開了眼睛,那雙幽黑的瞳仁左右轉了轉,迷瞪瞪的,張嘴就嘟囔起來,“我當是誰呢,哎喲… ;…我現在跟在火焰山上跳舞似的,身上全燒起來了,把我給熱的…鐵扇公主還偏不肯借我師兄芭蕉扇,你說她可惡不可惡… ;…”
那你是八戒?
安儂壓根兒就沒聽清楚,倒是另一邊的泊熹聽得一字不差。
他揉了揉額角,無奈地隔著模糊的紗帳把視線投注到帳中面色雪白的人身上。
這是夢見什麼了——
他還以為她的夢中是她孃親以及兄長,也許…還有他,結果竟是《西遊記》麼,這般不著邊際。
安儂只聽見和齡的尾音,順著說了句“可惡極了”,還以為和齡講的是樊貴妃,她有心跟她一起罵上幾句,只是眼下條件不允許,隔牆有耳,雖說是在坤寧宮,到底也該注意些,禍事一般都是自口出。
“我去瞧瞧薑茶好了沒有。”
安儂就這麼走了出去,連門都沒關,和齡痴呆呆盯著那扇門,外頭的雨夾著風吹在廊上,宮燈搖曳,大顆大顆的雨珠子無休無止地從天幕上往下墜,好似執意要將這整個皇宮淹沒。
看了一會兒,見安儂還不曾回來,和齡就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那塊冷帕子居然穩穩地黏在了她的額頭上,她轉著身子打量這間新屋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