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嬤嬤挺了挺胸,老太后雖說看不慣她家娘娘,但是底下人有話兒還是遞的進去的,更何況是關乎皇上!
“您放心,奴婢一進儲秀宮就言明來意,那會子太后娘娘正在佛堂裡做晚課,奴婢就在廊子下候著,後來沒多時就被招進去,仔仔細細把淳則帝姬莫名出現這宗兒事全說了,”她自然不會跳過皇上自傷身體滴血認親這一環,笑得眼角褶子能夾死蒼蠅,“老太后氣壞了!今兒不見得過來,趕明兒勢必要發作的,娘娘就等著瞧好戲吧。”
那一角的竊竊私議沒叫誰注意上,其實鬧到這個時辰大家夥兒都累了,這是看皇帝興致高才無人敢先露出倦態。
純乾帝看和齡好似看不夠,沒有經歷女兒成長的蛻變,記憶中只有她幼年時候奶聲奶氣的神情,一忽兒就長這麼高了,和儀嘉一樣的充滿著朝氣。
“過幾日叫皇后為阿淳另擇住處,今兒個畢竟晚了,再挪騰終究不便。你帶淳則回去罷,”他指了指皇后,“… ;…別委屈了她。”
話裡意味再明顯不過,皇上這是有意抬舉和齡,皇后立馬道:“您說的是,說來啊,臣妾待阿淳素來是極好的,這孩子臣妾一瞧見就喜歡。”
眉眼彎彎,是個慈母的模樣。
皇帝比較滿意,想了想似乎亦有些日子沒留宿坤寧宮了,順嘴道:“朕這會兒有些餓了,皇后宮裡的糕點向來便不錯。”
底下人都是人精,柑橘公公趕忙兒就通傳出去,皇上這是要擺駕坤寧宮了。
樊貴妃咬碎一口銀牙,這都什麼事,就因為那個丫頭,皇上連帶著瞧皇后那老菜皮都順眼了麼,她到底沒法子,也不能表現出自己的怨懟不滿,只得同旁的那些個宮妃一般各自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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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甬道上,兩旁是高高的紅牆,秋日晚上風大,呼呼的風聲狂作,恍惚聽來竟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帝后走在最前頭,和齡刻意落在後邊兒,等著和泊熹齊平。泊熹是御前行走的人,帶著錦衣衛護衛在左右,他正垂眸走著,突然發覺袖子叫人給拽了拽,一側頭,赫然便是和齡在宮燈幽光裡爍爍發亮的一雙眼眸子。
每回乍一瞧,總會覺得她這雙眼睛嫵媚中不失少女的嬌憨和明淨。
他很喜歡。
和齡其實不敢說太多話,發生的一切太過夢幻,她到現在還覺著自己在夢裡。而泊熹是唯一真正算得上是認識的人,在她心裡,除了哥哥,別人都比不得他。
就壓低了聲音偷偷摸摸道:“泊熹,你先前在景仁宮說的是真的麼?你在調查我,所以才會送我進宮的?”
她會這麼理解泊熹倒是沒想到,他起初不說話,算作是預設了。
過了一會兒,見和齡仍舊巴巴望著自己,泊熹便往最前頭帝后那頭掃了眼,這才定下心神來道了句“是”。
“喔———”和齡拖長了尾音,眼裡閃過一抹促狹,“那你就沒有別的目的?”
他倏地頓住了步子,兩旁的人都在向前,燈火矇昧,唯有他們是靜止的。
也沒多久,和齡打著哈哈徑自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同你開玩笑的… ;…”她的聲音低下去,須臾又響在他耳畔,“噯,泊熹,我認真問你幾句,你要如實答我。”
他們緩緩地向前走,長長的烏黑睫羽蓋住了泊熹的眼色,黑燈瞎火兒,和齡瞧不真切,牽了牽唇,只管自己道:“我果真是淳則帝姬麼…?滴血認親我不信,別人說什麼我都不信,我只相信你的話。”
縱然他騙過她他是她哥哥,不過事過境遷她忘性大,早已拋到了腦後,沒那麼在意了。本著最初的印象,她總是最願意傾聽他的意見,內心深處對他有一種說不清的深刻信賴。
泊熹顯然注意到了,他意識到自己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