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很暈,但依然清醒。背上的箭傷很疼,隱隱有一絲清涼,似乎上了藥。兩個孩子忙著手上的活兒,沒注意到他已經醒了。
“是他們救了我……是夏人呢……”符生想,自己拼著多流些血,剝了一身夏人的衣裳換上,果然明智。
不一會兒,打水的少年回來了,抱著一個缺了口的破陶罐,側身鑽進來,正好撞上符生抬起的目光。
白白淨淨,細細瘦瘦——竟是這麼文弱的人救了自己。
子釋放下陶罐,走到符生跟前,笑一笑:“醒了?正好,換藥。” 態度不妨和藹一點,反正已經伸了手,乾脆把人情送足,也好叫對方感恩戴德。
這少年眉清目秀,跟女孩子似的——不對,只怕西戎絕大多數女孩子還沒他生得好。也看不出有多大,十三?十四?走路輕飄飄,太瘦了……符生對救命恩人的形象頗為失望,沒顧上答話。
面前的傷員目光呆滯。失血過多嘛,正常。
子釋不再理他,回頭叫李還過來幫忙。取了幾棵鳳尾草在石頭上搗爛,撕了一塊白布——沒有裹傷的繃帶,子釋只好把自己勉強算得上乾淨的裡衣貢獻出來。將白布對疊,把鳳尾草漿均勻抹在上面,擱在旁邊備用,伸手揭開符生的衣裳。
符生這才發現自己赤著上身,衣裳只是鬆鬆蓋在背上。一雙手輕柔靈巧,解開裹傷的布條,換了藥,又纏上紮好。手指偶爾碰到面板,觸感清涼溫潤,舒服得很。
“血已經止住了。你體質還真不錯,一天功夫就醒了。”子釋盤腿坐到符生面前,低頭看著他,自我介紹:“在下李子釋。”指指李全李還,“舍弟,李子周。舍妹,李子歸。”
李彥成李閣老是彤城公眾人物,李家公子小姐的大名全城人都知道。三個人的字父親一早取好,要等成年了才啟用,外人無從知曉。值此非常時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救人的時候,子釋已經和弟妹說好,從此以字為名。
符生咧嘴一笑,趴著衝子釋伸出手,說了三個字:“顧長生。”
子釋給每人分了一小堆楊梅,把最後一塊餅平均分成四份。子周子歸各取一塊,遞給側倚洞壁坐起來的顧長生一塊。拿起自己那塊,又扯下一邊,撕成兩半。
一半遞給子周。
“大哥,我不要。你自己吃。”
“你正在長身體,大哥已經是大人了,吃多吃少一個樣。”
“那……給子歸吃吧。”
“子歸飯量比你小。”
女孩兒在一旁點點頭:“我也不愛吃餅,多吃點楊梅好了。”
子周還是不接。
“你不吃,沒力氣幹活,誰給我幫忙?萬一餓病了,難道還指望我揹你?你可比子歸沉多了。”
男孩兒被說服了。
另一半遞給顧長生:“你是傷員,享有特殊待遇。”
長生也不接:“我比你大,不用特殊照顧。”
四個人已經序過年齒:長生十七,子釋十六,子周和子歸十二。
最吃驚的是長生,西戎同齡的孩子,至少比他們高出半個頭,更不知要強壯多少。連連追問:“李子釋,你真的有十六歲?他們兩個,真的有十二歲?”問得子釋差點惱羞成怒。
比較吃驚的是子周和子歸:“顧大哥,你真的只有十七?好高哦——”子歸心想,也好英俊哦!不過初次相識,說這樣的話未免唐突,會顯得沒教養。
只有子釋安之若素。這小子一口標準官話,又高又壯,典型的北方人。記得在那個世界裡,少年人營養好,十幾歲長到一米八、一米九,司空見慣。身高不值得好奇,倒是他怎麼會跑到彤城來,需要探討。
子釋捏著麵餅,斜眼瞅他:“顧公子,看你塊頭頗大,力氣想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