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噓,小聲,我和你在一條船上!”張唐翻身坐起,笑著打斷杜滸。“你自覺問心無愧,可旁觀者眼中,你推三阻四的行為,與當日張、蘇兩位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在贛南全軍覆沒的舉止,有何兩樣。爭天下者,爭民心也。很多事情,不是你問心有愧和無愧來衡量的,而是在別人眼中,你的行為是怎樣的!”
“張兄,你莫非是說…!”杜滸瞬間被自己的想法嚇出了一身冷汗。
張弘範吃準了文天祥和張世傑承受不起放任行朝被人俘虜的罪名,所以才擺好了口袋讓江淮軍和破虜軍鑽。而事實上,此刻的行朝,不過是張弘範手中的人質而已。江淮軍和破虜軍一旦推進得快了,不按張弘範安排步調走,他立刻就可以拿下崖山,殺死小皇帝。如果張世傑和文天祥按他的步調走,則張弘範和李恆的三十多萬兵馬,會把江淮軍和破虜軍一口口吃下,然後再跟小皇帝算帳。
縱使不能將破虜軍主力盡殲於廣南東路。收拾完江淮軍後,三十萬元軍也可趁勢劍指福建。
眼下海上風浪大,陸秀夫大人明知道行朝已經成為張弘範手中的棋子,也不敢讓艦隊出海。已經葬送了一個皇帝在海上,沒人敢讓新皇重蹈覆轍。
陸上,只要破虜軍一出福建,張弘範就贏定了。
這是一盤死局,唯一的解法,就是棄子,將行朝棄掉。文天祥需要考慮的是如何棄子,才讓破虜軍損失最小,而不是放不放棄行朝的問題。
杜滸突然意識到,看似敦厚的張唐遠比自己聰明。從開始,他就看出了,這是一個死局。所以丞相命他回撤他就回撤,跟本不擔心,回撤之後,被派向哪裡。
“颶風一來,廣南和福建的雨只會比兩浙大,不會比兩浙小。這大雨滂沱的,陳吊眼帶著四個標的新兵,走不快!”張唐跳下木床,拉開窗子,望著外邊一個個巨浪說道。
發不發兵相救,是忠誠問題。但出兵後卻沒成果,那是時運問題,非有心之過。放著李恆的後路不去切,文丞相命令陳吊眼兵出漳州,繞那麼大一個***,是為了什麼?
剎那間,杜滸渾身上下一片冰涼。他不敢相信,這樣冷酷無情的決定,是文天祥的真實目的。
犧牲兩浙戰局、犧牲行朝,就是為了去爭一個虛名,為破虜軍的形象,再添幾分正色。
他一直希望文天祥變得果決,變得霸氣,變得做事不再那麼畏首畏尾。當文天祥真的有可能變成他心中的完美丞相時,杜滸瞬間覺得,其實這個形象一點都不高大。甚至可以說,陌生中透著陰冷。
成大事者,當不拘小節。當能為目的犧牲一切。能作為這種成大事者的屬下,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也是瞎猜的,未必對。反正自空坑後,咱們就沒猜中過丞相要幹什麼。他命令咱幹什麼,咱幹就是了。總之,跟在丞相身後,不會錯的!”張唐半晌沒聽見身後的杜滸說話,低聲叮囑道。
有一些事情,他沒敢跟杜滸交流。白天在碼頭上,張唐分明於送行的人群中看見了何時的身影。多日不見的何時扮作小商販,和幾個鄉農打扮的人一起,不斷調動著送別人群的氣氛。
經歷何時暗中一番運作,可以想象,在民間風評裡,破虜軍的形象有多高大。他們與百姓的情誼,他們為救援行朝做出的犧牲,他們仁義之師的形象,將永遠印在兩浙百姓的心中。並且隨著市井間的民謠、評話,遠遠流傳出去。
“文士殺人不用刀!”白天,張唐曾經跟杜滸講過這樣的話。他一直把文天祥與武將同列,而實際上,文天祥又何嘗不是文士的一員呢。陳宜中等人會用的那些手段,他都會用。只不過原來可能是不屑,不純熟。而現在用得越來越圓轉如意了罷。
“我不相信,丞相決不是你說的那種人!”默默地想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