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杜滸搖搖頭,執拗地講。比起張唐口中冷酷無情,長袖善舞的文丞相,杜滸更願意相信一個有些衝動,有些血勇,但顧全大局,有情有義的文天祥。
“可只有這樣的文丞相,才能將一盤散沙般的行朝整合在一起。才能領著大夥把韃子趕回老家!”張唐幽幽地答了一句,沒有回頭。目光穿過巨浪,投向福建。
文丞相,下一步,你到底打算將大夥帶往何方呢?
“丞相,你真的既救出行朝諸公,又保得福建路周全?”破虜軍總教習,兵部侍郎鄒洬在把手中的白子隨便向棋盒中一丟,狐疑地問道。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二局,棋盤上的場景慘不人睹。心不在焉的鄒洬大龍被屠殺,所有勢力被割得支離破碎。
“福建路不能丟,丟了之後,咱們就失去了落腳地。鳳叔,難道你真的認為,忽必烈會發善心,再給咱們一次重整旗鼓的機會?”文天祥笑著抹平棋盤,拿起兩粒黑子,重新開了一局。
“不會!”鄒洬心事重重地應了兩手。他看不明白文天祥的企圖。
在沒派兵出發前,文天祥憂心忡忡,急得彷彿天馬上要塌下來般。陳吊眼帶著四個標人馬走了,福建路剩下的兵馬已經不足兩萬,大都督卻沉穩了下來,把精力放在處理政務上,並忙中偷閒,找自己來下棋。
“但行朝我不能不救,否則,非但天下人要指我為葬送大宋的奸賊,你鄒鳳叔也不會放過我!”文天祥笑著,又擺了一粒子,與之前的子遙遙呼應。
鄒洬被人說中了心事,愣了一下,臉上飛起些許慚愧之色。胡亂應了一手,低聲解釋道:“非我膠柱鼓瑟,只是自幼讀聖賢書,到頭來難免放不下!”
“好一句到頭來難免放不下。天下英雄,恐怕大多數還如此吧!”文天祥又放了顆子在棋盤上,隱隱黑子已經佔據了一角之地。“所以,我讓陶老麼的人馬退過了汀洲,憑藉錦江和金山一帶的炮臺,做一道防線。林徵老漢派人給炮臺蓋了防雨棚,達春想趁虛殺入福建,也不容易!”
“嗯!”鄒洬心中壓力稍輕,飛快地應了一子。邊下,邊問道:“如此便好,正在整訓的新兵還要五千多,隨時可以派出去敵擋片刻。第一標、第二標和第六標撤回來之前,達春未必攻破咱們的防線。南邊呢,陳吊眼那邊能跟得上麼?”
“他那四個標計程車兵,都是你訓練的。軍官都經過軍校培訓,問題不大。況且吊眼為人仔細,還有許夫人和張元這兩個人幫助他,縱使達不到目標,李恆和張弘範也難一口吃掉他!”
文天祥意味深長地看了鄒洬一眼,擺下一粒黑子。棋盤上的局勢瞬間發生變化,在一角站穩腳跟的黑子開始大幅度向外擴充套件,侵犯白子的領地。
“我是怕,怕他不肯盡心!”鄒洬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文天祥,乾脆實話實說。“吊眼一直對朝廷不滿,“服從丞相,不服朝廷”,是他當日提出的條件。這次勉強他出兵,如果他出虛應故事…”
“鳳叔,你真的以為,凌震將軍能在張弘範的打擊下,堅持到援兵到達麼?”文天祥重重的點了一子在鄒洬的地盤中,頃刻間,將白子的陣勢打亂。
“這,這…。”鄒洬慌亂地組織子力攔截,一不小心,幾粒子被切斷在外。這正是他一直憂心,但沒說出來的話。凌震所部兵少,又經新敗,在張弘範手下支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據情報所言,眼下朝廷連臺山也失了,只剩下崖山、香山和大、小熊州四個島嶼。而台山一失,崖門對面的炮臺也被北元所得。雖然張弘範手中沒有優質的火葯,但宋軍封鎖崖山入口海面的能力已經不再。
如果張弘範真的全力進攻,恐怕皇帝和陸秀夫大人已經殉國多日了吧。但鄒洬一直強迫自己相信,張弘範麾下的北元將士懼怕海上風浪,不敢跨島攻擊。凌震將軍能支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