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幕僚們雖然心情緊張,還是紛紛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有幾個年青幕僚語氣很委婉,但態度很明確地認為,大都督府對行朝太寬容。陳宜中不過是替罪羊,即使不追究幼帝責任,也應該把前段時間跟陳宜中交往過密的幾個人,如卓可、張敬之等繩之以法。這樣,才可能避免效尤者,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
但也有幾個年青幕僚認為陳宜中一死,所有線索都已經斷掉。盲目追究下去只會央及無辜。但是,他們同時也認為文天祥對劉子俊和曾寰等人處罰過重,雖然劉、曾幾人都進了爵,併到地方出任高官,但在大都督府內和大都督府外的作用畢竟不一樣。
文天祥靜靜地聽著,他很理解大家的想法。士大夫自古有留戀中央的習慣,大多數人寧可做一個四品侍郎,也不願到地方去做二品布政使。在得到文忠記憶之前,他也有同樣的想法,畢竟在朝和在外距離權力中樞的遠近不同,對國家決策的影響力度大不一樣。
“你們不認為劉將軍和曾將軍去前線能發揮的作用更大些?”聽完了大夥的諫言,文天祥低聲問道。“那兩路都靠近前線,得到的情報更快,作出的反應也更及時。當然,任何人做錯了事情,都需要承擔責任。只是他們謀而未行,所以責任也沒有那麼大!”
年青的幕僚們有些不服氣,但又覺得文天祥的話不無道理。江南西路的戰局發生變化後,情報傳到福州最快也需要兩到三天時間,等大都督府作出相應指示反饋回前線,什麼事情都晚了。
眾人議論了幾句,不得不認可了文天祥的說法,但對寬待“謀反”參與者的事情,還是有些牴觸。“解決任何事情不可能一勞永逸。大都督從開始到現在,就在一片置疑和反對聲不斷壯大。你不能因為別人置疑或反對就殺了他們,那無異於殺人滅口的強盜行徑。況且他們畢竟還是咱自己的同胞,而不是外敵!”文天祥看著眾位滿臉求知**的年青人,很認真的解釋道。
當年,他跟劉子俊、曾寰等人也沒少進行類似的溝通,但最終大夥還是無法全部理解他的理想。如今,身邊換了一群年青人,經歷過新政薰陶和學校教育的年青人,文天祥期望自己的想法能讓他們理解更多些。
他不敢奢求別人的思維完全與自己一致,他只希望彼此之間有一個溝通和妥協的交點。
“韃子殺人屠城,因為他們沒把我們當成人。在明知對方不把自己當同類的情況下還有那麼多人爭先恐後地去當漢奸,這是為什麼?”文天祥低聲問,然後自己給出相應的答案:“因為我們的朝廷和官員拿自己人也沒當過同類。如果我們希望華夏百姓在外敵面前能保護自己和國家的尊嚴,首先,在自己的國家內要讓他們有頭腦,有尊嚴地活著!”
文天祥慢慢地說著,無數記憶閃現在眼前。十三世紀後,西方漸漸野蠻走向文明,東方的發展腳步卻一次次被異族的鐵蹄打斷,由文明一點點墜入野蠻。
是炎黃子孫真的比那些海盜的後代差麼,還是華夏文明自己走入了死衚衕。他不相信這個答案,亦不相信文忠記憶中那個大同世界。如果一個民族連獨立生存的能力都沒有,除非他去做奴隸,否則根本永遠無法與別人去大同。
這個誕生了孔子、司馬遷、老聃、韓非的國度,絕不應是對內殘忍,對外無比柔弱。這個擁有李廣、班超、馬援的四千年古國,也不應該一次又一次次墜入輪迴。
如果這個國家的英雄豪傑把內鬥的勇敢放到抵禦外辱上,把對外的寬容大度反過來放到自己人中間。讓儒家的嚴謹、道家的包容、法家的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