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說的事,明天議事廳裡,我就把他提出來”陳龍復點點頭,大聲許諾。
“我自己提,夫子在這裡暫時坐一會,看看北方送來的情報。我把子俊、子矩他們找來,共同討論個細則,明天再交給大夥議論”文天祥興致勃勃地說,透過跟陳龍復的交流,他自己的思路也清晰了許多,整個破虜軍控制地區如何發展的事情,以及如何與北元進一步爭奪土地和民心的事情,也有了些頭緒。
“大元朝蛻化的速度,比我們預想得快得多。整個朝廷中,站滿了貪官。這樣的朝廷,不會挺立過百年。所以,只要我們能挺過元軍的頭幾波報復,用不了多久,大元內部的消耗,就足以把他自己打垮”,福建大都督府,文天祥侃侃而談。
從大都城輾轉送來的情報,在諸將手中傳看著。每個看過的人都一臉不屑。北元朝廷效率高,蒙古人心眼直,比宋人廉潔,這些是大夥從傳言中得到的印象。而謝坊得記述得那些事實,告訴大夥,實際上,這個北元朝廷已經不再像剛剛打敗金國,席捲北方時那樣富有活力。大宋朝廷有原來具有的那些弊端和惡習,他們一個不落的沾染了。大宋朝廷沒有的那些弊端和惡習,他們創造性的發明了。
無論從民族大義和道義上,大元的確不應該在這片土地上存在。
弄潮 (四)
六月的夜晚,天空中沒有一絲雲,也沒有風。血腥的味道和夜晚的暑氣混在一起,蒸籠一樣裹住潮州城,令人透不過氣來。
知州馬發站在垛口邊,遙望著遠處那些連綿的遠山,沉默不語。在他身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百個士兵,每個人身上都染滿了血。一些是城外敵人的,一些他們自己的。
“娘!”一個熟睡計程車兵低低叫了聲,眼角淌下了幾滴淚。大概是夢到了死於蒙古人屠刀下的家人,疲憊不堪的面孔中充滿了憤怒與絕望。
馬發回過頭,解開身後的髒得不成樣子的披風,輕輕地蓋在了士兵的肩膀上,希望他能睡得安穩些。已經守衛潮州二十多天了,大夥誰都不知道有沒有命見到明天的太陽,所以,彼此之間的等級早已被抹去,剩下的,只是在血與火之中形成的戰鬥情誼。
這所城市已經沒有力量堅持到明天日落,這是大夥早已預料到的結局。實際上,從上次索都進攻潮州被擊敗,匆匆離去後。潮州守軍就知道,下一波的攻擊,將更加兇猛。
沒有人會僥倖地希望援軍在下一刻出現,也沒有人幻想著殺人魔王索都這次和上次一樣,半途中匆匆撤軍,甚至連是否能活下去都沒人去想。他們是一群絕望的人,堅守的理由,只是為了男人的尊嚴。
寧可戰死,也不做狗的尊嚴。
“大人,喝口水吧!”老儒馬文禮顫顫微微地爬上城來,將一個帶著體溫的銅壺遞到了馬發的嘴巴邊上。
“多謝夫子,孩子們呢,都上船了嗎?”馬發接過銅壺,卻沒有喝,低聲問道。
“最後幾個蒙童已經上了船了,今天后夜的時候方將軍帶他們衝出去,順著韓水而下,先到南彭(南彭群島,在潮州附近海上的小型島嶼群)在去避難。等風聲小時,再送他們到福州去,交給文大人看顧!”馬文禮低聲介紹道。
“嗯,把所有餘糧拿出來,給孩子們帶足了,讓隨行計程車兵儘管吃飽。我華夏綿延到今日,就是靠這些的種子。大宋的將來,還是得靠他們!”馬髮帶滿血跡的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一瞬間,指點山河的文士風采又回到了身上,彷彿城外數萬大軍已經不存在了般。
“知州大人儘管放心,方將軍是個知道輕重的人!”馬文禮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將一切安排好,“大人,喝些水吧。明天還有惡戰呢!”
“嗯!”馬發答應著,把銅壺舉到了嘴邊,正欲喝,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