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人賽義德不停地給大夥使顏色,眼角抽了瘋般向劉子俊座位方向亂挑。
頭頂上猶如一盆冷水潑下,利老爺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心中暗罵堂上的陳龍復心腸毒辣,居然以笑臉殺人。劉閻王就在側面盯著,如果自己這夥人承認了有大宋官職在身,少不得要給大家安上一個不為國盡力的罪名。
“大家都是大宋同僚,焉有給本官下跪之禮,來人,快把他們給我扶起來!”陳龍復面色一沉,指著眾人喝道。
“有!”武士們答應一聲,快速走到眾豪紳背後,伸手欲拉。嚇得眾人連聲哀告,死也不肯從地上起來。
最膽大的利老爺的十分魂魄嚇走了七分,一邊叩頭,一邊慌不急待地解釋到:“不,不敢。草,草民等的功名,都,都是捐來的。當,當不得真,無,無論是,大宋,還,還是北元!”
“諸位這就不對了吧。既然身上穿了大宋官服,就是大宋的官員,縱是不能為國效力,也沒有轉身再換一身大元官服的理由。大家都是商人,都知道誠信二字。當了大宋官員,就等於把這條命賣給了大宋。轉眼再賣給大元一次,難道在這泉州城內,一份貨,還可以同時賣給兩家麼?”杜規的聲音不高,卻句句都卡在理上。
眾人紅著臉轉過頭去,看到杜規肉乎乎的小眼睛,射出刀一樣的精光。想想幾年來所作所為,無論從官方角度講,還是從商家角度而言,的確都上不得檯面。一時間不知道如何作答,支唔著,把目光全部寄託在帶頭的幾位士紳臉上。
“這,這,這本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大人勿怪,勿怪!”想了半天,胡商賽義德終於想到了一個自以為合適的說辭,賠著笑臉哀告。
陳龍復笑了笑,沉吟著沒有說話。他本來就沒打算難為這些商人。跪在堂下豪紳中,色目、穆斯林、法蘭克,各族商人應有盡有,這些人來自五湖四海,家園被別人佔了都不在乎,要求他們為大宋盡忠,那本來就是不切實際得妄想。但今天要不把這些人的氣焰打下去,保不準將來他們在蒙古人的威逼利誘下,再惹出什麼亂子來。所以他才放手,任劉子俊和杜規這兩人施為。
“好個一時糊塗!”見杜規用話把大夥擠兌住了,劉子俊知道接下來該自己登場,冷哼一聲,端起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子上。“諸位一時糊塗,就幫著蒲家兄弟殺了大宋皇室三千餘口。不知道下次蒙古人再來,這一時糊塗,會不會成為諸位在蒙古人面前的藉口呢。如果城外蒙古兵勢力大了,諸位會不會再來個一時糊塗,要了我等性命,然後把藏在家中的北元官服穿起來,到新太守面前邀功呢!”
“我想,這也是難免的吧。做商人的,最怕昧良心。做過一次昧良心生意,下次肯定還會去做!”杜規的話,句句透著對眾人不守信譽的嘲弄。
“大人,大人,草民們的確捐了官,就是為了行走方便,當不得真哪!”嚇破了膽子的尤老爺大聲喊道。心中最後一絲底氣也被嚇走,趴在地板上,頭磕得咚咚直響。其他豪紳也氣焰盡失,或者磕頭如蒜,或者癱倒在地上,就像一頭任人宰割的羔羊。
陳龍復嘆了口氣,慢慢從桌案後轉了出來。扶起眾人,一一把他們按到了椅子上。
憑心而論,當這個泉州太守,他一百二十個不願意。但既不能在文丞相面前出謀劃策,感受那種運籌帷幄的味道,又佔用了好多在報紙上對政敵口誅筆伐的時間。但禁不住文天祥“威逼利誘”,只好來做破虜軍佔領區第一個地方大員。但同時陳龍復心裡也明白,經營好了泉州,破虜軍就有了一個穩定的資金和物資來源,產品能儘快送出去,前線的將士們也能更快地武裝起來。退一萬步講,即使與北元之間的戰事一時半會兒無法明朗,握住了泉州,也想到於握住了整個大宋的錢袋子,行朝那邊,文丞相這一系的人說話的聲音,也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