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月正中天,泠霜亦被驚醒,著著單衣就從被衾裡爬起,站到高處一望,城外大軍營帳果然一片火光,熊熊烈烈,躍然穿透雲層,殺伐聲四起,響透天際。
她不禁覺得微微心悸,手覆在胸口,緊緊地抓著一方衣襟。段瀟鳴今夜去巡查了,未曾回來。
啞兒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將臂彎裡掛著的一件孔雀絨披風披上她的肩頭。
她繫帶子的手猛地被泠霜抓住,十指的指甲抓破了她的手背。
啞兒吃痛,睜著一雙大眼淚汪汪地望著她。
蒼紫的夜色低垂,天上一勾新月掛著,正懸在泠霜頭頂,遠處看去,彷彿那勾新月是掛在她的發上,作了一枚透光的精緻髮飾一般。
她只見泠霜微微地側低過臉來,朝她笑著,唇齒輕啟,讓人如沐三月薰風。
“過了江就到臨安了,離開了這麼久,你可想他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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啞兒聞言,臉上瞬間驚變,驚疑不定地看著她。
“我倒真是很好奇,他究竟許了你什麼,能讓你如此為他犧牲,不知,今日你是否能為我解疑呢,徐才人?”泠霜放開了她的手,唇邊漾出一抹笑意,春寒料峭,夜風撩起她鬢間的散發,拂在空中,映著遠方火光,恍惚間竟透著一種妖媚。
“公主就是公主,”見也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徐瓊素臉上清淺一笑,雙手鬆落落垂在身側,開口道:“還請賜教,瓊素哪裡出了紕漏?”
泠霜散漫地轉過身來,抬手輕輕將鬢旁散發微微攏向耳後,輕薄的廣袖在風裡飛揚成絢美的弧度,她輕輕一聲笑來,聲音無比慵懶,道:“他用人,素來謹慎無比,莫不是千挑萬選了他中意的,也到不了我的身邊。所以,你什麼紕漏也沒有。”
“那你是怎麼看出我身份的?”徐瓊素略退半步,抬眼看她。
“不是我看出來的,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泠霜微傾過身子,交頭到她耳畔,頓字輕咬,聲如溫玉。
“我何曾告訴過你?”徐瓊素反口駁道,怒目圓睜。
“還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我終日臨字嗎?”泠霜輕笑一陣,娓娓將前因後果道來:“你可知我為何只寫‘難得糊塗’四字,而不寫其他?”
徐瓊素依稀已明白過來,卻不肯相信,不肯相信自己竟是敗在那上面,敗得那般早,那般輕易!
“因為,唯有那四個字,是我學他的筆跡學得最像的……”泠霜看見徐瓊素臉色瞬間煞白,便將笑意凝在了唇邊,淡淡地道:“揚州八怪,他素來只愛鄭板橋的書畫,徐才人入侍內帷,自然是見過的。”
“於是,你便以此試探我?”徐瓊素面色已不復淡定,看著泠霜的眼神唯餘恨意。
“我也不過是偶然起興寫幾筆,奈何你對他用情如此之深,不過是幾個像他的字,也要珍之惜之到藏於枕畔!”泠霜搖頭輕笑道。
“如此說來,我發出去的東西,早就全數落到了你的手上?”徐瓊素銀牙暗咬,面目猙獰道。
“我不過是好奇,你究竟都向他稟報些什麼而已。”泠霜拉攏披風,偏頭笑看她。
徐瓊素恨意深沉盯著她片刻,忽然往四周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道:“隻身一人,你就敢戳穿我的身份,就不怕我逼急了對你下手嗎?”
泠霜側笑垂眸,眼睛隱在睫毛投下的陰影裡,幽然道:“我就要去見他了,你的任務也算完成了,我也不忍心到此時還不給你個明白。若你真會對我下手,那,也倒好了,我感恩戴德地來謝你!”
徐瓊素望著她,驟然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後合,涕淚俱下,伸著發顫的手指著她恨道:“我不甘心!我不服!你這樣的人,究竟哪裡值得他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