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遠的地方,凝神注視著他,什麼話也不說。
①阿喀琉斯是荷馬的史詩《伊里亞特》中最偉大的英雄。此處“阿喀琉斯式的銅盔”指消防隊員的銅盔。
“您為什麼,您要在這兒幹什麼?”他說,仍然一直一動不動,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
“啊,不幹什麼,老弟,您好!”斯維德里蓋洛夫回答。
“這兒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老弟,我要到外國去了。”
“到外國去?”
“去美國。”
“去美國?”
斯維德里蓋洛夫掏出手槍,扳起板機。“阿喀琉斯”揚起了眉毛。
“您要幹什麼,這玩意兒,這裡可不是幹這種事的地方!”
“為什麼不是地方?”
“因為,你找錯地方了。”
“唉,老弟,這反正一樣。地方挺不錯;要是有人問起,你就回答,他說,到美國去了。”
他把手槍抵住自己右邊的太陽穴。
“您要幹什麼,這裡不行,這兒不是地方!”“阿喀琉斯”
突然慌了神,瞳孔變得越來越大。
斯維德里蓋洛夫扳動了槍機。
!
七
就在那一天,不過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的時候,拉斯科利尼科夫來到了母親和妹妹的住處,——就是拉祖米欣給她們找的、巴卡列耶夫房子裡的那套房間。樓梯直接通到街上。拉斯科利尼科夫來到門口,一直還在逡巡不前,彷彿猶豫不決:是進去呢,還是不進去?不過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回去;他的決心已經下定了。“何況她們反正還什麼也不知道,”他想,“已經習慣把我看作一個怪人了……”他的衣服十分可怕:淋了一夜雨,衣服全都髒了,破了,很不像樣了。由於疲倦,下雨,體力消耗殆盡,再加上差不多一晝夜的內心鬥爭,他的臉幾乎變得十分難看。整整這一夜天知道他是獨自在哪兒度過的。不過至少他已經拿定了主意。
他敲了敲門;給他開門的是母親。杜涅奇卡不在家。就連女僕,那時也不在家裡。起初普莉赫裡婭·亞歷山德羅芙娜又驚又喜,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隨後抓住他的一隻手,把他拉進屋裡。
“啊,你到底來了!”她高興得訥訥地說。“你別生我的氣,羅佳,你看我竟這麼傻,流著淚來迎接你:我這是笑,不是哭。你以為我哭了嗎?我這是高興,可我就是有這麼個傻習慣:動不動就流淚。從你父親死後,不論遇到什麼事,我就總是哭。你坐啊,親愛的,你準是累了,我看得出來。哎喲,你弄得多麼髒啊。”
“昨天我淋了雨,媽媽……”拉斯科利尼科夫開始說。
“啊,不,不!”普莉赫裡婭·亞歷山德羅芙娜打斷了他的話,高聲驚呼,“你以為,我這就要照女人的老習慣問長問短嗎,你放心好了。我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現在我已經學會照這兒的人那樣行事了,真的,我自己也看出,這兒的人聰明些。我已經一下子徹底得出結論:我哪能懂得你的想法,怎麼能要求你給我解釋呢?也許,天知道你頭腦裡在考慮什麼事情,有些什麼計劃,或者是產生了什麼想法;我卻老是催促你,問你:你在想什麼!我真是……唉,上帝啊!我幹嗎老是毫無意義地問這問那呢……你瞧,羅佳,你在雜誌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