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髮髻,插上竹釵,下著麻鞋,衣裙邊緣都散著線頭,沒有緝邊。
這是五服中最重的斬縗服飾,按照睡蓮統一口徑的說法,如今他們姓葉(即顏字一半“頁”的同音字),是在外地販茶的遊商家族,因當家的去世了,寡婦沐氏(即柳字一半“沐”的同音字)帶著長子、長媳,還有三女兩男回老家去,安葬亡夫。所以此行所有人都穿著最重的斬縗緇麻孝衣。
這是一艘普通的商船改成的靈船,和以前乘坐的寬大官船沒法比,只有兩層,上面低矮的小層只有兩個小船艙,按照男女分開打了兩個大通鋪,吃睡都在這裡。
下面是簡易的小廚房,一對聾啞夫婦負責做飯;還住著護送的五個鏢師,十個水手,船艙的最底部還有個棺槨——裡面真的有具屍體!是橫屍街頭的流浪漢,顏五爺命人細細做了防腐處理好生裝裹了,運到城外的義莊去,作為此次逃亡最重要的道具。
靈船簡陋,好在是船體輕,速度快,遠離燕京那個是非圈的速度也快,每一秒,幾乎是在和死神賽跑。
此時已經是十月初了,霜滿長河,寒氣逼人,日夜兼程航行了五天四夜,靈船已經過了淮安府,後日應該能到揚州。
至於目的地到底是哪裡,只有睡蓮一人知道,她不說,誰也不敢問,負責護送她們一行的路鏢頭也只是得到睡蓮“向南,先到揚州”這句話而已。
柳氏出宮後在內宅過的太久太久了,已經沒有當初在皇宮時對政治、對宮廷爭鬥敏銳的判斷力,可她畢竟做過高等女官,寶刀生鏽了,再磨礪磨礪,還是一把好刀。
所以在船上思前想後幾日,柳氏心裡慢慢有了自己的判斷:這一次顏府看似兇險,但安然度過難關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只要肅王還不是太子,或者有野心、有本事殺父登基,一個監國的皇子怎麼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誅殺朝臣。
皇上對賢妃娘娘所出兩個皇子肅王和楚王的態度一直很模糊,在賢妃娘娘在宮廷最得勢的時候,在楊閣老權傾朝野,幾乎一手遮天時,皇上對這兩個皇子談不上多寵愛;在楊閣老倒臺,賢妃娘娘瘋癲之後,兩位皇子戰戰兢兢時,皇上對這兩個皇子也並不冷漠疏離。
在皇上對楊閣老一黨動手時,柳氏那時還在宮中,當時她還以為皇上對皇長子肅王是看中的,可是肅王外戚勢力太大,將來江山不穩,外戚弄權,大燕國千秋偉業毀於一旦,所以皇上要剷除楊閣老。
可是當楊閣老倒臺,勢力瓦解,沒有任何外戚可以威脅到皇權時,皇上也遲遲不提立儲之事,那個時候,柳氏就判斷——皇上沒有打算立賢妃所生的兩個皇子肅王和楚王為太子的打算。
剩下的三個皇子,就是浣衣女出身的陸才人所生的三皇子魏王、康妃所生的五皇子趙王、曹妃所生的六皇子齊王——齊王才是個五歲的小娃娃,已經可以排除開了。
所以皇上心中的太子人選,應該是趙王或者魏王。
可是為何皇上御駕親征,把魏王帶走,留下趙王,卻讓肅王監國呢?難道僅僅是因為肅王是皇長子,監國能名言正順一些嗎……?
不會那麼簡單啊!柳氏緩緩搖頭,蹙眉思索著,突然,腦子裡出現一個大膽的判斷:皇上可能是以肅王和親征為試金石,一個考驗在燕京這種複雜環境下的趙王,解決內憂;另一個是在戰場上考驗魏王,因為韃靼始終都是大燕國的外患。
趙王是守成,魏王是進取,而肅王,不過是皇上用來打磨這兩個太子候選人的磨刀石!
想到這裡,柳氏覺得腦子清明起來,慢慢的,一股久違的力量開始在身體裡打轉,宮廷女官敏銳的直覺和思考開始慢慢甦醒。
“婆婆?”半夜起來的宋氏愣愣的看著柳氏眼睛裡異樣的華彩,好像婆婆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