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軍務已經鬆懈下來,我便賴在床上,沒有去上朝。
“一凡,幫我查一查好不好?”
“如花,加菲是你的小名嗎?我從來不知道……”他坐在床邊,溫柔地理著我的頭髮。
“一凡,我有一個小秘密,可是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告訴你,以後再說,好不好?”
“嗯。”他總是那樣縱容。
“一凡,阿爹……”
“別想太多,好好休息,邊關沒有大礙。”
為什麼總是轉移話題?
一凡,我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小郡主,你掩飾得再好,我也看得出來。
“一凡,我困了,你幫我多關心關心工院的事情好嗎?”
“好。”
待他離開,我喚來親隨,擺駕御書房。
事關大計,任何人都不應該瞞著女皇。我毫不猶疑地開啟了秘道,爹爹名下果然放著剛送來不久的緊急信件。
“襄北王襄陽一役,舊傷迸裂,旋知確已不治。熙王為穩定軍心,暫不發喪,待時局稍定,請皇上定奪!”
原來是這樣,腹下巨疼,眼前一黑。
醒來的時候,一凡正望著我,眼角還有淚痕。
為我流淚了嗎?五年了,一凡流過三次淚,一次為了母親,一次為了雞蛋,終於有一次是為了我。
我笑了,在別人看來或許是慘白的笑容,其實我是真心地笑了。
“一凡,爹爹——”嘴角微笑著,聲音已然哽咽,淚水流了下來。
可惜沒能見到爹爹最後一面,不知白髮添了幾許。
定格在記憶中的,永遠是那個笑眯眯的老爹爹,啃著雞蛋布丁,
嘮嘮叨叨“多添件衣裳”,或是“如花乖乖,再烤點兒羊肉串?”
襄山巍巍,如在眼前,
忘不了和爹爹一起爬襄山,他精神健碩地走在前面,我氣喘吁吁地跟在身後,時時不懷好意地踩著他的影子。
忘不了母親墓前的點點滴滴,忘不了人前冷峻精明的老父親,在母親面前就像小孩子撒嬌一樣,含含糊糊地念叨著舊事,久久不肯離去。
爹爹和娘娘,終於團圓了——他已經在寂寞中等了二十多年!
一凡,我的身邊,只有你了!
淚水如溪流般奔湧,溼透了衣衫。
“如花……”一凡慌亂地擦著我的眼淚,欲言又止的神情如此熟悉。
“一凡,直說吧,還有什麼?”我壓抑著胸痛,努力平靜地問道,隱隱有一些很壞的預感。
一凡猶豫了——張口欲言——再猶豫——他把我緊緊地抱在懷裡,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如花——孩子……沒有保住……”
我咬著嘴唇,不能言語。
完全沒有痛的感覺,似乎靈魂已經縹縹緲地離開了這個軀體,冷冷死去。
口裡淡淡的血腥,喚醒了神志,原來一不小心咬破了嘴唇。
我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該成形了,我卻仍然留他不住。
對不起,媽媽沒有保護好你!
一日之內,竟失去了人生最親近的兩個人。
一凡的臉色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憔悴和無措。
一直以為他就是那樣,寵辱不驚中淡淡的憂傷。
然而此時的一凡,卻連頭髮都有些凌亂,白衣揉得滿是褶皺,臉色煞白。
“一凡,沒關係。想知是一種緣分,錯過是另一種緣分……”
我努力地朝他笑一笑,一滴豆大的汗珠卻滾落在床單上。
女皇果然不是有利美容的職業啊!
一凡輕輕地抱著我,別過頭,似乎不敢看我的臉。
難道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