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就緒,連最難過的那一關也已經過了,儘管與她的初衷不太吻合——她當然不是期望許暉能挽留自己,但他最後的拂袖而去還是有點傷了她的心。
不過她很快就把這點兒委屈拋諸腦後了,她很累,沒精力自哀自憐。
新的租房是前兩天剛找好的,位於城北,比較偏,那地方她不是很熟,但 有公司的班車經過,而且價格便宜。
她拒絕了江浩然的提議,他們的關係還沒有鐵到那個地步,況且她也不想剛從一個男人的影子裡出來,立刻就步入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她需要足夠的私人空間,可以供她喘息。
江浩然自然不會明白杜悅這些無法道出的心理,從那個攜手夜遊的晚上開始,他就熱情似火地一頭扎進了這場戀愛。
他希望能介入杜悅的生活,希望為自己的女朋友做任何他力所能及的事,這在平常的情侶之間是很正常的事,可杜悅卻感到畏懼,只能以各種理由搪塞他,不讓他過早涉入自己的領地。
江浩然的熱情讓杜悅羞愧,甚至覺得自己欺騙了他,這種感覺一旦浮上心頭,就好似陰雲般揮之不去,令她惶惶不可終曰。
因此,她連新租房的地址都沒敢告訴他,搬家的事自然更不可能提及了。
深夜,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思緒信馬由韁,怎麼也勒不回來,或許她之前想得過於簡單,名義上的東西轉換容易,可感情豈能像自來水龍頭那樣說開就開,說關就關。
胡思亂想了很久,好容易要曚矓過去,她突然被一陣聲響驚醒,倏地坐起來,四周又變得靜悄悄的,一時無法辨識剛才的響動是否來自夢境。
她伸手把床櫃上的鬧鐘抓過來,這個半舊的小熊鬧鐘從讀大學開始就跟著她了。
才凌晨三點。
不知為何,她心裡總有些不安,索性翻身下床,打算出去看看,剛才的動靜太大,她老疑心不是做夢。
房門外是敞開式客廳,她剛探手摸到牆上的壁燈開關,黑暗中忽然傳來不穩的喘息。
杜悅心一緊:“誰? ”
客廳燈啪地開啟,銀白色的燈光下,一切物體都無處遁逃,她很快就搜尋到席地坐在地板上的許暉。
杜悅吃了一驚,旋即又心定了不少,趕緊奔過去拉他起來,初秋的凌晨,即使是木質地板,也有難擋的寒涼。
許暉早換了睡衣,斜靠在沙發沿上,眼簾半遮,彷彿是這樣睡著了,頹然下垂的左手還牢牢抓著瓶威士忌。
在杜悅的拉扯下,酒瓶與地板發出時輕時重的撞擊聲,她總算明白,剛才是什麼驚擾了自己。
杜悅力氣小,努力了半日也沒能將許暉扶上沙發,他周身被酒氣包裹,歪在一旁的酒瓶裡僅剩了個底,顯然已在這裡悶坐多時。
“你這是幹什麼呀?”杜悅心裡酸楚,又莫名地生氣,她使勁搖他,想讓他立刻醒過來。
許暉已經酩酊大醉,他平時喝酒一向節制,但今晚不一樣,他覺得自己再一次被拋棄,久未品嚐的孤獨感在夜色的慫恿下愈演愈烈,他沉溺於酒精的麻醉中無法自拔。
他以為自己會在孤寂與冰冷中一直坐到死去,雖然無可奈何,但他已經準備接受了,他似乎總是在經歷同樣的命運,美好的感覺來了又走,他忽然開始恨起來,既然如此,還不如從來就沒有過。
眩目的光線刺激得他睜不開眼睛,還有人很不識相地在拼命晃動他,攪得他五臟六腑都快錯了位。
他勃然大怒,無法忍受別人如此落井下石。
他已經失去了很多,難道連唯一的寧靜也要被破壞?
他咬牙睜開眼睛,很快又頹然閉上,頭痛隨著無力感一陣陣襲來,輕而易舉地俘虜了他,讓他心生悲哀,他的人生之中,究竟有多少事是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