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勢漸小,但天色黑的驚人九方城左側是沃野平川,但右手邊卻有一道高高的山樑,這也是馮老爺子說的難題。白日裡還好,一到夜間,天塹似的莽山就成了所有行人的噩夢。並不是說此地有什麼盜匪,試想誰敢在九方城城主的眼皮子底下鬧事,而是因這山勢陡峭,黑壓壓看上去就像夢靨裡的惡鬼,壓的人喘不過氣。
一支長長的馬隊保持著整肅的隊伍,不徐不疾的走馬行進絲毫沒有驚慌失措。馬隊護衛著兩駕馬車,緊靠山壁的險道上積了厚厚一層冰層,每當有陣陣北風襲來,就見山樑上的雪塊肆無忌憚的撲到人們面前。
連棉的群山突兀挺拔,於黑蒼蒼的天地間發出一片巍巍霸氣。
馮老爺子一抬手,後方人馬立即停下步伐。老爺子轉了馬頭到凝萱車前:“姑娘前面就是九方城,只怕夜間進城,那些守城軍們要搜檢馬車。”
裡面沒人回聲,馮老爺子以為姑娘睡了過去,可一想又不對,老弱婦孺體力不好,這不打緊,果兒怎麼也不出聲?馮老爺子對孫女的漫不經心略有不悅,待要說話,就見果兒面色複雜的從馬車裡鑽了出來,深深看了爺爺一眼,然後又去掀簾子。
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小少年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藉著燈火看,這少年面色黝黑,但十分精神,唇瓣異常的紅潤。馮老爺子難得露出驚容:“這,這是”
一身男裝打扮的凝萱衝鏢王笑道:“老爺子,借給我匹好馬吧!”馮老爺子頓時明白了凝萱的意圖,暗贊將軍府的水米養人,這樣的好孩子可惜了是個女兒身。
凝萱也不用人扶,一人多高的黑色良駒,縱身一躍就穩穩當當的落在了馬背上,凝萱輕輕拍了拍不斷噴氣的馬兒,馬兒果然漸漸溫順起來,甚至歡愉的甩獯′長長的馬鬃。馮果兒本要拉著凝萱兩人共騎一匹,但看到忄此景,馮果兒不免羞赧,原來人家的馬術並不比自己差,虧得她還在車廂裡洋洋自得的一頓吹噓呢。
凝萱的身材不高大,加上一襲衣衫普通,很快就融進了馬隊中,連時不時回頭關注他們的宗翰都沒有察覺。
約莫半個時辰,眾人終於到了南城門。城樓上燈火通明,大紅燈籠一排接著一排,城門雖然緊閉,但城樓上銀盔素甲的巡衛不少。馮老爺的這支人馬異常惹眼,而且還舉著火把,遠遠看著就好像一條火龍。城樓官兵早就接道訊息,明知不可能是什麼人要偷襲,但九方城軍官的警惕心一點也沒減。
正所謂朝中有人好做官,這城中有帖也好入城。
城頭上放下來小筐,城主府不容篡改的大印一亮出來,官兵們忙開城門,恭迎遠道而來的客人。凝萱偷偷盯著遠處守城將士對宗翰表現出的殷勤,不由暗自揣測他們手中到底拿的是個什麼帖子。這種好東西若能弄來幾份,將來進城出城豈不便宜?三哥元輝帶著鄙夷的眼神湊到凝萱身邊,哼道:“這位城主的心可夠寬的,三更半夜也敢把這麼一支隊伍往裡放。”
凝萱的臉被冷風吹的刺痛,但心情極好,看著逐漸逼近的城門,凝萱忽然道:“三哥,九方城老城主有幾個侄兒?”
“嫡親的是三個,庶出兄弟家的侄兒就更數不清了。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凝萱翹起嘴角一笑:“我記得趙煦說過,北齊的三皇子新娶的王妃就是城主的妹妹。你說…老城主大婚,三皇子會不會到場?”
元輝脊背僵直,雖然早清楚妹妹聰慧過人,但…元輝狐疑的看著凝萱,總不會叫她蒙對了吧?元輝晃晃腦袋,故作釋然的笑道:“怎麼可能,你不知道,自打北齊三皇子的愛將上官浩被眉州軍捉住後,三皇子的日子可不好過。據說,北齊皇帝有意將儲位交給大皇子,北齊宮廷內是風起雲湧,怎麼有空來這兒?況且,哼,老城主大壽,妹妹別忘了,人走茶涼的道理。如今做正位的可是他的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