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正邦倒是預料到了這一點,也不惱——他本來就沒打算拿到這個份額,只是就像魯迅先生說過那樣:「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會來調和,願意開窗了。」[1]
「那就各退一步吧,」他假惺惺地說,「謝家可以拿和羅家一樣的股份,但是我們希望頒獎的地點可以設在香江,畢竟我們有多年辦頒獎典禮的經驗,國內最先開始電影頒獎的也是在香江,老牌天王天后也很多,很適合咱麼這獎一開始辦起來嘛。」
林青淺微笑搖頭,嘴裡吐出拒絕,「謝叔,這就和美\\國的首都是倫敦一樣荒謬。」
「美國首都不是紐約?」謝正邦一愣。
林青淺聳聳肩,「您也覺得咱不能因為美\\國和英\\國同根同源就說美國首都在倫敦,那都是頒獎典禮,怎麼就一定要在香江呢,哦對了,順便一提哈,美\\國首都是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她面上帶笑,「沒有嘲諷您的意思,就事論事而已。」
謝正邦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眉間隱隱有些憤怒。林之音淡笑著打圓場,「正邦抱歉啊,青淺還是年輕,說話夾槍帶棒的也難免,給你賠個不是了。」
謝正邦頓時更加毛了——你也知道你女兒說話夾槍帶棒的啊!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就是來膈應自己的,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總之是不讓自己好過。
他眼珠一轉,慢慢安下心,笑著說,「那咱先不提這個話題了啊,青淺啊,叔這回帶了個人來,給你賠不是。」
他扭頭看後面,「還不快過來。」
角落裡慢吞吞走過來一個男人,穿著老幹部才穿的啞光黑夾克,踩著老北京布鞋,頭髮雜亂,眼底泛青。
謝正邦轉過來對林青淺說,「青淺啊,上次你出的事,就是這小子乾的,我把他拎過來給你賠罪了。」他瞪了男人一眼,「謝文亭,還不快道歉!」
謝文亭慢悠悠地鞠躬,「小林總,抱歉了。」
林青淺挑眉——上次俱樂部那事,聽說謝家叫了個小輩背鍋,沒想到是謝文亭。
這個林之音的膝下叛徒,日後毀了林家的人。
她凝視著謝文亭鬍子拉碴的臉,伸手微笑道,「你與我林家倒是有點緣。」
謝文亭面上沒有表情,不鹹不淡地說:「沒什麼緣分。」
「道歉是什麼態度!」謝正邦踢了他一腳,「再來一遍,大點聲!」
謝文亭瞟了他一眼,又要繼續躬身。
林青淺擺擺手,「不必了,」她看著謝文亭,一字一句地說,「我覺得謝先生只是一時衝動,希望以後不用這麼衝動了。」
謝文亭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之音。
林之音抿了口茶,沒看他。
就在這時,有傭人匆匆忙忙的上了樓,在一直閉目養神的羅老爺子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
羅老爺子睜開渾濁的眼睛,點點頭,「和青淺說吧。」
於是傭人又附在林之音和林青淺耳邊。
林之音慢慢握緊手中的骨瓷茶杯,林青淺面上笑意淡去,冷冷地看著謝正邦。
謝正邦心裡閃過不祥的預感,急忙笑道,「青淺,發現了什麼呀?」
林青淺面色清冷,剛才偽裝的滿面笑容全都不見了,「您還是問問您家大少爺謝文飛吧,哦對了,他現在在醫院。」
她緊接著就控制著輪椅,和羅老爺子道了聲「得罪」,便揚長而去。
她只想看看自己的寶貝小孩有沒有事,玻璃有沒有劃到手,有沒有被那個噁心的人佔到便宜。
林之音緩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