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淮見他命息微弱、面無血色、雙唇慘灰,不由心中痠痛。伸手去抱他,他忽然渾身一顫,猛地睜開眼,驚惶地望向他。
恐懼中終於看清是嬴淮,虞從舟抑下碎咳、殘息遊離、問出一句,「你若放過我… 秦王可還會守諾、放了平原君麼?」
嬴淮痛心叱道,「就算這次放過他,下次我還是要攻趙、還是會擒他,你又有幾條命可以換他?!」
虞從舟避開他的眼神,愧疚道,「我說過絕不與你作對,卻還是… 但我真的沒法眼睜睜看著……我不想欠平原君、更不願欠趙國。」他帶著些懇求,又道, 「我知道……你也想要趙軍兵防圖。可是我,我不能說。」
「所以你想逃?!殘敗之軀又能逃到哪裡?」
「我知道自己早就無處可逃… 能不能成全我、把我帶去沒有人煙的山裡?我在這裡、若是不肯開口、只會受公子市更多□。」
嬴淮怎會不知從舟的心性,想到父仇母恨不得報、弟弟又在同一個仇人手中身陷囹圄,心中揪痛糾纏著無奈,情不自禁地將從舟抱進懷裡。
虞從舟傷口頓時劇痛、心不堪負,嚥下兩口腥澀,摒著僅剩的一點氣力說,
「你和窈兒都安好,我並沒有什麼再牽掛的。你不必救我,我的身份會連累你,把我放在遠遠的地方就好… 」
……
鹹陽向北幾十里的甬山上、有一條江,江水異常清冽,無雜無沙、一望透底,但江中不知為何卻也沒有魚。
沒有人知道這江叫什麼名字。
一葉小舟飄蕩在江面。水色透青、遠遠看去,倒好像小舟浮於天際、飄於雲上。
虞從舟漸漸有些甦醒,身上雖無力氣,但似乎傷口裂痛消了許多,心間焦熾的折磨也淡了幾分。
他恍然睜開眼,發覺盪在舟上、周圍山水一色,碧青澄澈,白雲沉在水面上,霧氣朦朧、溫潤染身。
這裡竟似是天上仙境。他以肘撐起身,身體輕飄飄的。自己究竟是到了哪兒了?
雲霧間飄著一道淡淡的茶香,他轉身去看,竟見嬴淮坐在船尾、燃著一隻小爐,爐上燻著一壺茶。
「感覺好些了?」嬴淮透過霧氣望著他。
哥哥終究還是捨不得他……但自己明明幫不了他,他想要的他不肯給……他輕輕一聲嘆息、謝字已不知輕重,「哥哥又為我耗了許多時日?」
嬴淮默然不語,從舟忽然憂心問道,「但你若在此,讓窈兒一人落單,她可會危險?」
嬴淮側過臉,眼波隨著水色斑駁支離,
「我與她、並未行夫妻之禮、亦未有夫妻之實。那日只是說與秦王聽的。」
他並不去看從舟神態,寞寞又道,「我也是幾日前方知她還活著,是平原君悄悄帶她入秦的,當初,或許也是平原君救下她的……可惜我從前不知,將平原君一眾都軟禁在漱幽宮,那時我盛怒難抑、一心只想討伐趙國為她復仇,未曾想、她還活著、與我一般、就在鹹陽城中。
「還是她猜的懂你的心意。她知你必定擔憂平原君安危,所以逃出軟禁之處,重回王稽帳下作宮中侍衛、是想要見機救出平原君。她明白這會亂了我的計劃,所以亦不敢來見我。
「她世家都是秦人,卻因為你,寧願違我的意、一心要救一個趙國公子……她心裡只有你,她等的人也只是你。」
一江向晚寂寂,二人對坐寥寥。
沉悶許久,虞從舟怔怔開口道,「竟是平原君,救下了她……」
嬴淮以竹筒舀起江中清水、悶於壺中,一顆心猶如茶片一般在沸水中上下蒸騰。
「她的手疾、也是平原君尋了扁鵲傳人、為她醫好的。我從合澤撿到她時,她才一、兩歲。我從小帶著她、為她穿衣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