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宮人原本就是受家中犯罪的男人們連累進宮的,有的一家子全在宮裡做苦役,男的被閹割成了太監,女的當牛做馬,怎能不恨?
北魏甚至連俸祿都沒有!你做了再大的女官,只不過就是得到的賞賜多一點。如同竇太后那樣能從女犯爬到保太后地位的,幾千年來能有幾個?
都一樣是人,不過是境遇不同,之前還可能是金枝玉葉、紈絝子弟,之後就跌落谷底,任人踐踏,再無翻身的機會,朝不保夕之際想要攀附幾個大臣、外戚照顧,也是正常。
至於那宮女,說不得就是獲罪入宮之前認識的盧、崔二家也不一定。能獲罪後還入宮做宮女的,又怎能是什麼小家族?
拓跋燾聽了賀穆蘭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似乎是從未想過那些因罪入宮的宮人會有什麼想法。
在他身邊伺候和能進入他身邊的,大多是勳貴子弟,或是先帝時期就給他篩選出來的宮人,無論是忠誠度還是才幹都足以放心。
但宮人也有生老病死,他身邊的人一定會慢慢更換的。如今他才二十出頭,但他父皇給他留下的宦官首領趙常侍都已經四十歲了,這些犯官之後或家屬如果日後一步步得勢,是不是真的會存了報復的心理,做出什麼錯事來?
大選都有宮女會這麼“照顧”這些貴女,那後宮裡呢?會不會有更驚人的事情發生?
拓跋燾的思緒一下子延伸出去,再想到自己已經二十多歲了,只有一個兒子,還是全靠竇太后將人接到宮中親自照看才生下來的。
杜夫人流產了兩次,若不是身體強健早就出了事;獨孤夫人至今無孕……
那些有孕的嬪妃,不是一屍兩命就是直接胎死腹中,他一直覺得是自己殺戮太過,可現在順著賀穆蘭的話再想想看,忍不住不寒而慄。
若是後宮裡有些心思歹毒的就不願他留後……
“陛下,你在想什麼?臉色這麼可怕?”賀穆蘭從沒見過拓跋燾面目這麼猙獰,幾近於惡毒的樣子,忍不住心中一跳。
完了,不會她說的過火,結果矯枉過正了吧?
陛下雖然英明,可總是說風就是雨,可別真的來個“大開殺戒”什麼的!
“沒什麼,我在考慮你說的話,確實有些道理。”
拓跋燾摸了摸下巴。
這是他思考時慣有的動作。
“如今宮裡也有不少宮人年紀大了,伺候了三朝的都有不少,後宮裡也確實住不下這麼多人,是不是要放一些出去……”
拓跋燾嘀咕著。
“正好大婚,放一些出去也有理由。”
賀穆蘭知道拓跋燾沒有說實話,但她是臣子,斷沒有逼著主君說心裡話的道理,也只能嘆息一聲,在心中希望不要生出什麼動亂來。
兩人正在討論宮人的事情,外面解決了紛亂的王慕雲推開自己的屋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
見到她來了,兩人趕緊站起了身。
“怎麼樣?”
賀穆蘭關切地詢問。
“花將軍,我雖不知道你來這裡是為什麼,可看在朋友一場的份上,我掩護你到如今已經是仁至義盡。選秀的太子宮裡出現男人,可以把所有人都毀掉,你難道不知道嗎?”王慕雲臉色敗壞,似是急的亂了分寸。
“淫/亂宮闈”的罪名足以讓所有後宮裡的女人談之色變,王慕雲這般氣急敗壞也是正常。
“等會動亂稍歇,你趕快走吧!”
“我……”
“下次和素和君說,他要查什麼東西自己來查,不要讓朋友為他冒著這樣的風險!”王慕雲還以為賀穆蘭和上次一樣,是為了素和君查什麼事的,卻沒想到上次的事情就是素和君的託詞,這次就更和素和君沒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