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喊,“別不識好歹!快回來!這裡去霽月樓要經三道門,暴民隨時從側門攻進來,稍有不妥,你九死一生!”
我什麼也聽不見,風呼嘯著刮過我的臉,封住了耳朵。
不停有人從面前奔過,各房都有丫頭婆子在跑,不少人身上還揹著包袱。為了不使眾人受驚,事先一點訊息也沒有,所做的也只是加強戒備,因此暴民忽然進來,大家都亂了手腳。
我看到安管家站在一處高高的石臺上,大聲調動招呼,他花白的到鬍子顫抖著,隨著大頭顱的晃動,顫的更厲害,他聲音倒是沉著,
“大家不要亂!各房的回各房,不過是幾個暴民,沒飯吃餓瘋了,當然要到處找糧啊!咱們府裡的守衛儘夠對付,你們放心!”
奔跑的人有的停下,有的兀自在跑,我擠上前去想跟他講句話,他看到了我,眼裡躍過一絲驚喜,接著微微搖頭——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出聲,他也知道我的處境。
每個人都聽到破空之聲,裂帛折戟撲然而至,安管家的一聲呼喝忽然頓住,他倏地睜大雙目,大的有血要流出,眾人齊聲驚叫,一支羽箭從管家的後背透進,又從前胸透了出來。
人群轟然,霎時哭喊與奔走聲一片。我衝到前面,接住了安管家墜下的身子,他沉重的靠著我,努力睜大的眼睛漸漸空洞,
“傻丫頭,你去哪?”
“霽月樓。”我哭著說。他的箭傷正中胸口我按住哪個創口也無濟於事。
他似乎微微嘆息一聲,“作孽……”他說,“相國……懷疑這事是龐府暗地策劃挑起,懷疑小少爺不是王家的種……霽月樓此回,凶多吉少。”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即使他的體力足夠,他也絕不會說完。我看著他的目光漸漸散了,我替他合上眼。臉上溼糊糊的,我摸一把,手掌上有血也有淚,我站起來判斷一下方向,仍向著霽月樓處奔去。
雨點已經刷刷打下,砸的人生疼,果然有暴民破了側門攻入,門口的守衛正與之廝殺,我貓身衝過去,守衛吃驚的看我,“是麝奴姑娘……”他來不及反應我已經過去。
雨大了,轉瞬如瀑澆下,雨霧中止模糊看見人潮分兩批向我這裡湧來,一批是黑衣,黃衣混雜的暴民,另一批卻是白衣的相府侍衛,兩批人都是向我這邊而來,為首人正是梓博,梓博正對我叫,麝奴!你且回來,我保證霽月樓無妨!公子有令,你必須和我們在一起……
譁然的雨聲將他的話音消去,我也顧不上聽,但周圍俱是人,雨勢也隔得看不清路,絕望中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我退了兩步,撮唇長嘯,我一聲一聲的發出呼嘯,慌忙中還搶了一人的長矛,終於聽到一聲嘶鳴,由遠而近。
“大麥!”我大聲叫。
紅色閃電一樣的大麥出現在遠處,一陣風的衝過來,突破了人群,它踢翻了兩人,停在我面前。我揪住馬頸翻了上去,兩名侍衛趕上來,一人抓住我的腳,一名去揪大麥,我唿哨一聲,大麥後蹄外踢,接著前蹄人立,將那兩人甩開。
對不住了各位兄弟,平日我與你們稱兄道弟,現在我卻一步也不敢停。
那兩人在泥漿雨水中爬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我在他們眼中是個不要命的敢死隊員,一頭被打溼的長髮在風中長長撩起了,長衫打了結在腰上,揹著剛搶來的長矛,匕首也出了鞘,我最後對他們看一眼,他們被我眼中的瘋狂驚呆了。
“霽月樓!”我大聲叫,用力夾緊了大麥,大麥仰頭長嘶,四蹄蹴地,逆向從潮水的暴民叢中穿過,疾向霽月樓而去。
內府到霽月樓之間還有一條小路,兩道側門之間,甬道的牆不高,那門平日沒人走,我招呼大麥往那裡去,果然還是個死角,但沿牆出門實在太繞,我喝止住大麥,踩著馬鞍子奮力躍起攀住,牆被雨打得溼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