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帶了現金。”
“美元嗎?”
“不是,瑞士法郎。”
“給我看看。”
“我能先去一趟廁所嗎?”
那天夜裡,穆爾上尉、我以及化妝品巨頭歐萊雅的執行長共進晚餐。跟我熟識、有私交的盡是上流社會人士和有名望的商界人士。這個交往圈子在迅速擴大,不管我去哪兒,不管我遇到誰,我都是在座的人中最年輕的。
“我想有一天能見見達利。”晚餐時我對穆爾上尉說。
“最好別見他,”他回答,“你會失望的。”
“失望?為什麼?”
“達利是個色情狂。”
“色情狂?達利?”
“沒錯。”
我嘆息一聲。“畢加索、莫迪裡阿尼、馬格里特都已經不在人世,”我說,“我想達利是活著的畫家中最有商業價值的。他獨一無二。他使我富有。我,你,我們都是這樣的。”
達利的騙局 二(7)
“也許是吧,”穆爾上尉說,“他也是個色情狂。”
我又嘆息一聲。我不知該說什麼。我能說什麼呢?我曾是玩沙子和泥巴的小孩。這個小孩已不存在了,我非常懷念他。我在那裡做什麼呢,想跟這些大人物一起玩球嗎?我不是遲早要從這醜惡的買賣中擺脫出來,趁自己還沒被活生生吞食掉嗎?歐萊雅的執行長一定看出了我的想法,因為他直勾勾盯著我看。
“加入俱樂部吧,孩子。”他說著拍拍我的背。
“要是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給我打電話。”穆爾上尉說。
他把我介紹給路易斯·羅梅羅—達利“欽定”傳記作者之一,還有安東尼·裡巴斯—加泰隆電影製片人,他正在為一部有關達利生平和愛情的傳記片做前期準備工作,由羅伯特·德尼羅飾演達利。我心想,演員的選擇真是亂點鴛鴦譜。夏洛蒂·蘭普林飾演加拉這個角色同樣不合適。電影沒有拍成。但我倒是如飢似渴地從羅梅羅和裡巴斯那裡瞭解了不少達利的事情。我對他了解得越多,我談買賣就越有技巧。我不放過任何一點零星的資訊。
我去西班牙領取我從穆爾上尉那裡買下的素描作品。這些隨手亂畫的東西都簽了名,美觀地鑲在鏡框裡。這些簽名跟哈蒙印刷品底下的簽名一點都不同。
由於我打算從巴塞羅那的藝術商那裡買到更多的達利原作,我隨身帶上屠夫藏在中國花瓶裡的那些錢,將它們鎖在一家西班牙銀行的保險庫裡。兩個月以後,我便記不起這是誰的錢了。我需要再找一個保險庫來藏匿我日益增長的錢財。
我第一次去巴塞羅那時不會講西班牙語。我需要一個翻譯,於是我問旅館的接待員是否能幫我找一個能流利地講法語、英語和德語中的一種,當然還要會講西班牙語(他們稱之為卡斯提語)的人。就這樣我跟阿娜見了面。她開了一輛金絲雀黃、很破舊的老式福特“菲斯塔”車來到了旅館,衣著鮮亮、正式,儼然是重大會議或研討會的女主持。她走下車時,手裡緊抓著一本折角的平裝書。她有著小巧玲瓏的身材、橄欖油色的面板和栗色的眼睛。
“斯坦·勞-勞-勞里斯……?”她用極小的聲音問。
我點頭。我微笑。
“你好嗎?”她用德語說。我們握手。
“你不說法語嗎?”我問。
“當然會啊。”
“那麼說法語吧。”
“悉聽尊便。你不喜歡德語嗎?”
“我不喜歡希特勒。”
她把書豎著握在手裡,但我還是看到了書名。馬爾科姆·勞裡的小說《在火山下》。封面畫的是墨西哥小店裡一個爛醉的男人,頹然倒在桌子上。我心想,《在火山下》,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