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琴手都要唱一兩支歌,當然,關若飛除外,他只彈琴而不唱歌,雖然他也有很好的歌喉。關若飛把自己深靠進椅子中,默默的注視著采芹,細細的捕捉著她的歌聲,她唱得並不是第一流的,但是,她臉上有種遺世獨立的神韻,有種出塵忘我的高華,有種若有所思的輕愁……使她的歌竟帶著莫大的震撼力量,把他給捉住了,給撼動了。他傾聽著那歌詞:
“曾有過許多黃昏,我們在夕陽下低吟淺唱,
你收集了金色的陽光,
為我織了件夢的衣裳,
我再用朵朵彩霞,把衣裳點綴得金碧輝煌!
如今又到了黃昏,
我早已失去了那件衣裳,
金色的陽光依然一樣,
夕陽也依舊光芒萬丈,
我再用朵朵彩霞,只綴成片片斷斷的思量!
別問黃昏,黃昏昏黃,
它每日獨來獨往,管它那夢與衣裳!別問黃昏,黃昏昏黃,
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樓中到夕陽。別問黃昏,黃昏昏黃!
別問黃昏,黃昏昏黃!“
采芹的歌聲低嚥了下去,琴聲也跟著抑低了,當最後一個尾音消失在大廳裡,她那黑髮的頭在琴鍵上低俯了片刻。再抬起頭來時,只有關若飛注意到她眼底的一絲淚光。她闔上了琴蓋,收起樂譜,該她休息了。她可以休息半小時甚至一小時後,再登臺去演奏。關若飛撕下了鋪在桌上的一張選單紙,在後面飛快的寫了一行字:
“采芹,過來坐坐。請你喝咖啡。”
把紙條交給小弟,他並沒有簽名,他知道她認識他的筆跡。一會兒,采芹就悄悄的過來了。她不受注意的從屋角繞過來,輕盈的,無聲無息的來到他身邊,拉開椅子,她坐了下來。“咖啡?”他問:“還是要杯酒?”
她想想。“給我杯馬丁尼吧!”“好,”他招手叫來小弟:“我也陪你喝一杯。”
酒來了,她用那塑膠的小籤子玩弄著酒杯裡的橄欖,神色仍然是若有所思的,眼底因溼潤而顯得特別明亮。那寬寬的、白皙的額上,拂著一絲短髮。她有些神思恍惚,有些哀怨,有些落寞,他幾乎可以看到那看不見的憂愁,正在啃噬著她的心靈,她那麼無助,又那麼孤獨,使他的心絃再一次激烈的震動。雖然,他自己一向都是孤獨的,幾乎是在“享受”著孤獨的,但他卻不認為她應該孤獨。這纖小柔弱的女孩,該有個男性的、溫暖的懷抱,把她抱得緊緊的!
“剛認識你的時候,”他開了口,探索著她。“你和現在完全不同。”“你是說我變了?”她驚覺似的抬起睫毛來,眼中有一絲疑懼,一絲不明所以的恐慌。“我不再像當初那麼傻傻的、純純的了,是不是?我學會喝酒,偶爾,也抽支菸,我……是變了。”她追悼什麼似的輕嘆一聲:“環境真容易讓人變!”
他們桌上的煙盒推給她,微笑著。
“抽一支?”她慌忙搖頭,掙扎著說:
“不,還是不抽的好,我一直不喜歡女人抽菸。”
“我倒不反對。”他說。
她看了他一眼,虛弱的笑了笑。誰在乎你的反對與不反對呢?如果書培發現她又抽菸又喝酒,不知道會怎麼說!書培,她咬咬牙,這名字在她心中引起一陣抽搐般的疼痛。他今晚在蘇家,想必,正和那小酒渦在研究“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吧!她那支“明月何時有”就和“夢的衣裳”一般的褪色了。“那個男人是誰?”他忽然問。
她驚跳起來,手裡的酒差點潑出了杯子。
“什麼男人?”她模糊的問。
“那個──讓你這麼悲哀,這麼寥落,這麼神思恍惚的男人!別告訴我沒有那個人,我眼看著你從一朵盛開的小花,像缺乏養分一般的枯萎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