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大亂。車護將軍也失去了方寸,竟自己拖刀迎了上去,打算拼一個夠本。
傅介子見只有一小撮匈奴兵衝到了城上,當下喝令五百刀斧手侍候,或兩人,或三人“服侍”一人,片刻功夫便將城頭打掃乾淨,圓木滾石迎頭而上,將雲梯砸得稀爛。
說實話,這雲梯攻城,著實打得沒有水平。匈奴騎兵打堅城,傅介子同樣是騎兵守堅城,都不是打的自己擅長的仗。傅介子知道這一局是穩操勝算,但戰略上卻出了問題。從整個戰局上講,自己並沒有佔到便宜,因為這一場打的政治,而非軍事。
自己守城是迫不得已,少年將軍的騎兵攻城同樣是迫不得已,因為要趕時間。
傅介子突然明白了這支如此迅速的騎兵攻打樓蘭的來意,忙派探馬去探。
大戰已經進行了三個時辰,眼見天色將亮。匈奴兵計程車氣再也提不起來,少年將軍再發鳴鏑,看樣子是打算撤了。車護將軍所部傷亡最大,清點一下,死了兩百一十八人,傷了近五百人。而城下,匈奴兵死的活的足有八百之眾,橫七豎八地倒滿了死人,絕大多數是死於弓箭,部分死於石塊,被燒之人足足佔了一半,但大多卻是死後被火所燒。
戰火尚未熄滅,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肉味,剛剛拂曉的天空中,濃煙滾滾,風也開始小了。
車護將軍咬牙道:“傅將軍,你說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現在天殺的匈奴狗士氣正低,我們出擊!”傅介子冷靜道:“不,再等等。”車護將軍急道:“傅將軍,機可不失,還是打吧!”
傅介子搖頭不語。
趙雄、陸明也紛紛道:“可以打了!”傅介子仍是不許,道:“車將軍,這風好像停了。”車護將軍好不情願,聽了老大不高興,隨口道:“樓蘭地處沙漠,風向奇異,我們樓蘭這兩年處於流沙之東,一年四季風不停,過不了多久風向就又變了。”
“好,”傅介子自言自語道:“此乃乘勝之風。”
這時姬野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他的一嘴漂亮鬍子在大火中被燒成了個陰陽分,灰頭土臉的,劈頭就道:“傅帥,胡狗不行了,咱們乘勢殺過去,為死去的樓蘭將士報仇!”
傅介子不加理會。車護將軍急道:“傅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
傅介子道:“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等,我們等!”
姬野怒了,喝道:“再等匈奴兵就走了,你不去我去!”傅介子猛地掣出寶劍,冷聲道:“慢著,敢有不聽軍令妄動者,斬!”姬野卻哈哈笑道:“你不過是個外來的漢人,別忘了,我是輔國侯,這裡是樓蘭,不是漢朝。”說完就要揚長而去,正一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恭敬道:“王爺。”
古神王不知何時不聲不響的已經到了。
傅介子上前拱手道:“拜見神王,前番承蒙神王搭救,傅某他日定當登門拜謝。”神王冷冷道:“神王府就不必去了。使者還是在城上待著吧。”傅介子知道古神王對漢人有芥蒂,道:“前番相見,語言上多有冒犯,還請神王見諒。”
古神王看著城外仍在繼續的戰爭,平靜地道:“使者說的不錯,一個英雄往往要承擔更多的不平。本王不是英雄,卻也免不了落這個俗套。不過我想問使者,你一心要滅匈奴,有幾分為公,幾分為私?”
傅介子不由一愣,竟答不上來。自打殷茵死後,他便立志報仇,後來大將軍霍光曉以國家大義,掛在嘴上的次數多了,他便也就覺得剿滅匈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至於公與私,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仇恨是可以無限擴大的,以至欺騙了自己。
古神王見他答不上來,哈哈笑道:“這世上的事情果然難有公平。使者報仇之心合世人之意,殺人放火的事情也可以做得理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