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千分之一。”高嫣蘭不假思索地答。
“千分之一的勝算,你也願冒險?”
“我已別無抉擇,即使毫無勝算。”
怡平長嘆一聲,神色落漠。他明白,公孫雲長在高嫣蘭的心目中,份量之重已超過一切,他算是徹底失敗了,何苦自作多情?
另一個令他絕望的原因,是他能否度得過今晚的死亡劫數,仍是未定之天。度得過,他仍有希望;度不過,他將離開人間,人死如何滅,一切都化為烏有,還有什麼可以留戀的?
他為什麼要阻止他們呢?他必須爭取時效,為自己的生命奮鬥,如不能在今後的五個時辰內找到解藥,他將失去自己的生命,所以必須分秒必爭,怎可為了他們而浪費自己的有限光陰?
他抬頭看看日色,紅日將升上東山頭,已經是辰牌初了,他最多還有六個時辰可活。
他的目光,回到眼前的兩個人身上。
公孫雲長仇視他的目光,是足以令人心悸的,眼神錯綜複雜,但主要的仇視表示卻是最強烈的。
他心中明白,公孫雲長之所以仇視他,肇因是高嫣蘭,如果他不對高嫣蘭表示情有所鍾,也許不致產生這種強烈的嫉恨吧?
“這個剛愎愚蠢的白痴!”他心中暗罵。
他仔細地打量高嫣蘭,只感到心潮洶湧,情難自己。
高嫣蘭在迴避他灼熱的目光,站在他面前,雖不斷受到沉重的打擊,受到僕死婢亡的慘痛挫折,但依然保持著高貴的風華,明豔動人的神彩。
“但願我能阻止你前往送死。”他喃喃地說。
“謝謝你的好意。”高嫣蘭垂下螓首低聲說。
“如果我阻止你,便會反目成仇。”
“是的。”高嫣蘭堅定地說。
“你不考慮我的忠告?”
“我心領了。”
他一聲低唱,拖動著沉重的雙腿,讓開去路,挫折感令他意志消沉,豪氣全消。
公孫雲長得意地舉步,臉上有勝利的神情,料定有高嫣蘭在,怡平決不會採取暴烈的行動,就憑這一點,怡平毫不足慮,高嫣蘭就是最好的護身符。
高嫣蘭用低得幾乎難以聽到的聲音,說了一聲“抱歉”,跟著公孫雲長走了。
對面的密林中,踱出神色憂慮的神簫客。
兩人默默相對,良久,良久。
“老前輩,能不能助他們一臂之力?”最後仍是怡平開始說話。
“抱歉,我不能為這種自不量力的白痴,浪費我半分舉手之力。”神簫客神色肅穆地斷然拒絕。
“為了……”
“為了那糊塗的,為情而不顧一切的小女人?”
“這……”
“也不行。”
“老前輩……”
“你是怕天馬行空會受到脅迫,而投入鄢奸手下助紂為虐?”
“這……是的”
“天馬行空如果為了一個女兒,而甘願自毀一世英名屈身事賊,那是他的事,你操的什麼心?”
神簫客神色凜然,語音鏗鏘有力:“江湖六怪中,令師可算是獨一無二的高風亮節人物,其他五怪除了瘋婆楊婆之外,山精劉向與地異方回,投靠了天下四大惡的首惡嚴嵩父子。鬼丐廖獨與遊僧法元,投靠了第三惡鄢奸。只有令師不受任何人威迫利誘,得保令名。我問你,假使你找不到解藥,你會向他們屈膝乞命嗎?”
“我寧可死。”他大聲說,不容對方誤解。
“令師會因你而向他們屈服嗎?”
“他老人家寧可讓我粉身碎骨。”
“那不就很明白了嗎?大丈夫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這是一個男子漢必須具有的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