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估算著牡丹花開的時間,顧韜晦也提前兩天入駐後廚,宴席當天,他一直呆在廚房運籌帷幄。
隨著他的指揮,一道道菜流水一樣地無聲無息滋潤席桌,聽到席上的一陣喝彩聲,顧韜晦才算放下一半的心來。
大皇子遣人來請顧韜晦,但顧謹守本份,謙遜地拒絕了。大皇子也不勉強,他今天接待任務很重,禮節到了就行了。
時逢十六,月亮較之十五更加清朗明亮,月色映照下的姚黃,越發明媚秀勻。大皇子請了明春樓唱曲兒的名角如槿,在牡丹最盛之處搭了一個戲臺,距離宴席有點遠,正好音樂嫋嫋婷婷傳過來,夾帶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花香,令人五官為之清爽。
此時賓客大多停箸,隨著音樂輕釦節拍,月上東山,輕輝瀉地,風乎舞雩,飄然若仙。
大菜均已出齊,後廚已進尾聲,顧韜晦才有閒情慾賞名花,於是拎了一壺酒,脫離了菜香的窠臼,拾取了花香的雅韻。
顧韜晦坐在一株姚黃邊上的假山石上,隨意將酒倒入樽中,然後細細品味。仲青也能嚐到邛都燒春的勁道,說:“這酒勁大,頭有些暈。”
兩個人共用一頭,顧韜晦說:“此酒又名降頭香,意思是很容易上頭,暈過去之後還滿嘴噴香。”
仲青詫怪道:“我酒量本不大,頭暈也正常,假如你越喝越清醒,我們倆誰主誰賓呢?”
顧韜晦想了想,說:“自然以我為主,以我的酒量,邛都燒春能奈我何?你感覺的頭暈,可能是你想象出來的,我沒有頭暈的感覺。”
仲青覺得不可思議,他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但眩暈還是陣陣襲來。
這時候,旁邊不遠處突然有人慢吟道:“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顧韜晦訝異也有人逃席躲到這裡找清靜,尋著聲音走過去,發現了三皇子。
三皇子李敬,母親德妃,住華歆宮。母族姓周,大昭國的三大世家之一。周家家主周繼學,系德妃親生父親,只此一嫡女,送入宮中,因賢德端容,獲取妃位,賜名德妃。
周家有擁立之功,封衛國公,獲世襲罔替殊榮,家族氣運蒸蒸日上,幾代運作,遂成大昭國頂級世家。
但三皇子生性疏懶,不拘小節,於政道經濟絲毫不感興趣,而詩詞歌賦則無師自通,養成了一個風流名士的性情。
輔仁帝對這個兒子是有欣賞之意的,但終究不過是一富貴閒人,所以觀察了很多年之後,打消了讓他上手朝政的念頭。養廢了一個兒子,好在還有三個。
自此,三皇子加倍地意氣風發,做事出人意表,大禍不犯,小禍不斷。
乍一見到三皇子,顧韜晦有一點驚訝,但他喝了點降頭酒,又知道三皇子素日的名聲,所以也並不周到於禮節。只是簡單地揮了一下手,說:“原來是三皇子在這裡詩興大發。”
三皇子不以為忤,反而視為知己良伴,他也有點發浪了,就用手搭著顧韜晦的肩膀,斜睨著眼睛說:“原來是顧大哥,今天菜做得漂亮,尤其是那個炙狤金骨,香嫩多汁,取道天然,大師手筆啊。”
顧韜晦不動聲色把肩膀上的手卸掉,然後抱拳說:“能入三皇子法眼,是在下的榮幸,這道炙烤,難在火候,而神狤稀罕,從不曾見,只有摸索瞎烤。所幸未辜負千載難逢的食材,不辱使命。”
顧韜晦左手拎著酒壺,右手握著酒樽,再雙手抱拳,姿勢很是滑稽。
三皇子也不介意,說:“那還是高人出手,美味可口。”
顧韜晦隨口問道:“三皇子為何獨闢蹊徑,不去席上享受佳餚呢?”
三皇子說:“你是知道我的,最好這口酒,新釀的邛都燒春平時難得喝到,再加上一幫子俗人在耳邊聒噪,我一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