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被分成四十二個營的兩萬餘流民已經穩定下來,半個時辰的進餐之後,便在各自大小頭目帶領下,以營為單位分赴指定地點,開始搬運草木、修建茅棚、挖掘廁所、修築道路,用自己的勞動換取活下去的機會。
其中一個營五百六十人跟隨幾名年輕道長前往小溪下游,抬起數日來集中於此的五百餘具屍體,搬到南面三岔路口的一溜馬車上,由上元縣衙派來的衙役、仵作和苦力運往官辦焚屍場處理。
這個慎重的處理手段是朱道臨力排眾議的結果。
原本按照玄青道長等人的意思,把所有屍體搬到道觀東北面隔著一座矮崗的山腳掩埋即可,但是剛一提出便遭到朱道臨強烈反對,理由非常充分,也非常強硬:
第一,不能留下有朝一日被某些惡毒之人攻擊誣陷的把柄,更不能留下可能發生疫病的隱患。
第二,既然無能**的官府不擇手段把兩萬餘流民趕過來,他們就有責任為死去的流民收屍,否則老子就帶領幾千流民,把所有屍體搬到應天府衙和上元、江寧兩縣衙門裡擺放!
相比之下,特別隔離出來的十個營共五千二百餘名老弱婦孺,無疑是兩萬六千餘流民之中最幸運的人,她們不但獲得紫陽觀道長們最好的照顧,還不用去幹任何的重活苦活,只需耐心等待兩天,矮崗西面專門區域的五排木板茅草房、五十個灶臺和五個公共廁所修建完畢,她們就能全部搬進去,安穩度過可怕的嚴冬。
為了更好地實施以工代賑的計劃,剛喝下兩碗粥的朱道臨再次與長輩們聚在一起緊張商議。
考慮到兩天後茅屋建成,就會多出上萬名紫陽觀建造工地無法消化的流民,反覆考慮一上午的朱道臨提出真令人撓頭的問題後,接著說出一系列解決辦法:
“師傅,二位師伯、五師叔,我想在兩天之後,把八千左右的流民調到矮崗西面,還是以營為單位平整土地,搬運碎石,挖掘兩里長的引水渠並用石頭砌起兩邊,再調五千左右的流民,擴建改建道觀前方一直到金川河北岸的道路,要求路面寬三丈,路基也要用石頭砌好,修好之後兩邊載上樹,完了再去修西面碼頭。剩下八千人跟隨祖庭派來的百餘工匠,全力修建紫陽觀兩座偏殿,這麼一來,不但能把兩萬餘流民分到三個地方便於管理,還能保證兩個月內人人有事幹。”
玄青道長立刻與三位師兄弟商議,一致認為朱道臨的辦法是目前最好的辦法。
心思縝密的二師伯問道:“道臨,糧食夠不夠?”
朱道臨最頭疼的就是糧食:“根據應大掌櫃今早派人送來的信函分析,四大糧商看到兩萬餘流民湧到我紫陽觀之後,都認為有利可圖,不但糧價上漲三層,還祭出糧食限購的惡毒手段,我現在還不知道這些糧商背後,到底有沒有更大的黑手……”
“到目前為止,應家總號搶先一步幫我們購買的三萬擔糧食正在運來途中,最遲三天能運到,但是,今後要想再買糧恐怕更困難了,除非遠離金陵四大糧商控制的江南地區,跑到江西或者湖廣購買,否則糧價將越漲越高,恐怕我們有錢,人家也不賣給。”
“這就麻煩了!”大師伯袁嶽憂心忡忡,三萬擔糧食再怎麼省,也無法讓兩萬六千流民渡過這個冬天。
五師叔玄方氣憤不已:“這年頭還有沒有王法?不行就到官府去鬧!”
玄青連忙擺手:“非不得已不得行此下策,好不容易樹立起了好名聲,若是與官府鬧翻了,今後恐怕再難挽回!”
“道臨說的不錯,四大糧商這次的做法極為反常,這麼多年來,不管官府還是各地士紳,極少有人無緣無故得罪我道門,區區幾萬擔糧食對於金陵四大糧商來說根本不算一回事,可他們偏偏一反常態,驟然發難,令人費解!”
“我看,或許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