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想說絕無此事?”李鄴似笑非笑地盯著於竹,神情讓於竹心中慌慌的。
他卻不知,李鄴盯著他時,覺得彷彿就象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一般的狡猾,一般的憊怠,一般的頑皮。不過這小子比起當年的自己,還多了一分狠厲,他方才瞪著同夥的目光,顯然不是善茬。當年若不是大郎給自己一個機會,諄諄教誨不止,只怕自己也是這般模樣,最後……路死溝埋吧。
原本李鄴是想嚴懲於竹的,只因這個念頭,他也想如同當年大郎一般,再給這小子一個機會。
機會雖是要給,卻不能不受罰。
“俺與這廝有仇,他出了事卻來咬俺,俺根本未曾說過要打阿銳,俺與阿銳是多年的好友了,不信你找他來對質!”於竹轉過頭來對著李鄴時,神情就變得極為老實了,他原本長著一張憨厚的臉,因為額頭的深紋,使得他象個小老頭兒一般,故此才被同伴稱呼為“老竹”,當他一臉老實模樣時,若不是李鄴,旁人倒真有可能給他迷惑住了。
“自然會讓李銳來對質的,不過不是現在。”李鄴淡淡一笑,他向阿段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出去,單獨將於竹留了下來。“俺……俺……”於竹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瑟瑟抖起來,彷彿極是害怕地模樣。
“我不會打你,至少現在我不會打你,我知道你這種人,一頓打是不怕的……你最怕的是旁人都不理睬你,無論你做什麼,旁人都當你不存在,你這種人,將無知充作美德無聊視為有趣。”李鄴湊到他耳邊。聲音很是輕柔:“你是極聰明的,老早便學會裝模作樣,就象現今這般,騙得旁人以為你老實,你一定在想,最初不過挨頓打罷了,對不對?”
於竹拼命搖頭,眼淚都擠了出來:“俺真不是壞人。俺……俺最老實,故此他們總冤枉俺!”
到這種關頭,他還負隅頑抗,李鄴搖了搖頭,嘖嘖了兩聲,然後出了門。於竹一個人被關在這黑屋子裡,起初他只道自己已經熬過了審訊,心中老大地瞧不起李鄴,此人被學堂少年稱為“李閻羅”。卻是有些名不副實。過了會兒,一個護衛隊員進來。拎著他的脖子笑道:“好小子,你算是有出息。咱們李隊正說了,要你第一個嚐嚐八卦爐的滋味,瞧瞧你是不是有著孫大聖的本領!”
於竹不知道這八卦爐的典故,更不知道那孫大聖是何許人也,這原本是趙與莒在培養義學少年時,用於拉近彼此關係而說的“話本”,與勾欄瓦肆中所說大有不同。李鄴最是歡喜那孫行孫大聖。常常以此自喻,護衛隊跟得他久了。也自他嘴中聽聞這故事,故有此說。
那護衛隊員將於竹到到一處屋子,屋子裡空空蕩蕩,唯有地面有一塊水泥板被掀起,露出底下深坑來。於竹正驚詫間,護衛隊員推了他一把,指著那深坑道:“下去!”
於竹探頭向那坑口望去,現這坑形為圓桶形,口小底大,確實象個爐子,四壁與底部皆用水泥砌成,有個梯子放在其中,顯然是供給上下用地。他不知李鄴是何意思,身後的護衛隊員厲聲喝斥道:“莫非你要我推你下去不成?”
好漢不吃眼前虧,於竹磨磨蹭蹭下了梯子,還不等他定住神,那梯子便被護衛隊員抽走,他這才有些驚慌,大聲喊道:“你待如何?”
“咯吒!”
護衛隊員沒有理會他,在刺耳的摩擦聲中,那個小坑口被水泥板堵住,整個坑都暗了下來。
“哼,也不知那李閻羅打的是什麼主意!”於竹抬頭看了會兒,因為沒了光源的緣故,這坑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他摸索著坐了下來,靠在坑壁上,心中盤算著出去之後如何收拾阿段,又如何報復李鄴。他心中想事,起初倒不覺得難過,可一段時間之後,耳中什麼聲音也聽不到,眼前什麼東西也看不到,他漸漸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