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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她偷眼環顧了這間辦公室——這可是間律師事務所高階合夥人的辦公室。格溫達覺得,它和沃爾特·費恩很相稱。純粹的舊式風格,傢俱已顯老舊,但都是用結實堅固的維多利亞時代的木料打的。靠牆擺著不少放契據文書的檔案箱——上面一一標著本郡頗有名望的人士的姓名。約翰·瓦瓦蘇-特倫奇爵士、傑瑟普女士、已故的阿瑟·福克斯先生。

大框格窗子上的玻璃積了不少灰,窗戶外面是個方正的後院,毗鄰著一座十七世紀建造的排屋的堅固圍牆。沒有一樣東西稱得上漂亮或者時髦,但也沒有一樣東西俗氣邋遢。表面上看來這間辦公室一點兒也不整齊,檔案箱堆得到處都是,桌上的東西亂七八糟,法律書籍在書架上擺得歪歪斜斜——但它的主人在拿東西的時候清楚地知道自己應該把手往哪兒伸。

正伏案書寫的沃爾特·費恩停了筆,臉上綻開了愉快的微笑。

「我認為一切都相當明確,裡德夫人,」他說,「一個非常簡單的遺囑。你打算什麼時候來簽字呢?」

格溫達說隨他的方便,她並不著急。

「我們在這兒買了座房子,你知道,」她說,「是山腰別墅。」

沃爾特·費恩低頭掃了一眼備忘錄說:「是的,你給過我地址……」聲音平穩,沒有一絲變化。

「那座房子真是漂亮,」格溫達說,「我們都很喜歡它。」

「是嗎?」沃爾特·費恩微笑著說,「是在海邊嗎?」

「不是,」格溫達說,「它改過名,以前叫聖凱薩琳別墅。」

費恩先生把夾鼻眼鏡摘下來,拿起一塊絲綢手帕擦拭鏡片,一邊垂頭看著桌上。

「哦,對了,」他說,「在利翰普頓路上,是吧?」

他抬起頭來,格溫達頓時感到,平常戴眼鏡的人摘掉眼鏡之後竟然有這麼大的區別!他的眼睛微微發灰,好像帶著點兒莫名其妙的虛弱,茫無焦點。

格溫達心想,這使得他的整個面部表情都像是一直在走神似的。

沃爾特·費恩又把夾鼻眼鏡重新戴上,用律師們常用的那種謹小慎微的語調說:

「我記得你說過,你結婚的時候已經立過一份遺囑了?」

「是啊。不過我在那份遺囑裡把東西留給了紐西蘭的幾位親人,可是後來他們相繼去世了。所以我想,要是重新立一份遺囑會簡單明確一些——尤其是我們決定在這裡定居以後。」

沃爾特·費恩點了點頭。

「是的,這個想法很好。嗯,我想這一切相當明確,裡德夫人。不知道你後天是否方便?十一點整可以嗎?」

「行,完全可以。」

格溫達站起身來,沃爾特·費恩也隨即站了起來。

格溫達突然開口,用的是她事先演練好的那種有點兒急迫的語氣:

「我……我專程來找你,因為我想……我是說我以為……你以前認識我……我母親。」

「是嗎?」沃爾特·費恩不肯失禮,於是額外加了點兒熱情,「她叫什麼名字?」

「哈利迪。梅根·哈利迪。我想……我聽人說過……你以前跟她訂過婚?」

牆上的掛鍾滴滴答答地響著,一,二,一二,一二。

格溫達突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沃爾特·費恩臉上的表情可真平靜啊!平靜得就好像你能看到那樣一座房子——所有的窗簾全部垂下,意味著那是一座藏著死屍的房子。(「你這想法太蠢了,格溫達!」)

沃爾特·費恩聲音平穩,毫不慌亂:

「不,我不認識你母親,裡德夫人。不過我的確一度訂過婚,跟海倫·甘迺迪,最後她嫁給了哈利迪少校,成了他的第二任妻子。」

「哦,我知道了。我可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