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為此大吃苦頭,你看,事實也是如此。”她眺著遠處的茅草叢叢,偶有山巒影子,淡淡接下去,“這些日子捱過來,我常常想,為什麼要這麼拼命?許多時候只須忍一口氣,一切逆境都會平緩,只要少說幾句話,多低幾次頭,也許,我不過是個平凡生活中的女子。”
“但是你可曾後悔?”長青突然問,他轉頭看她,深黑的瞳仁裡晶晶的光。
“不。”唐流脫口而出。
“那不就結了。”長青轉身,手裡的軟鞭一下一下拂打馬背,蹄聲“的的”踏在石礫路面上。他輕輕說:“如果你不後悔,那所有的事情就算重來一遍,你還是會這麼做。任何時候,只要你不覺後悔就行,許多事情本無所謂對與錯,你覺得做對了,才是真好。”
兩人陷入沉默,夕陽慢慢地溺身下去,晚上有風,和一點點的霧,嗆在呼吸中,似堵非堵。唐流坐在狹小的馬車中,從半掩的車窗處看過去,驃騎莊的朦朧形狀,正一點一點地靠近。
黑暗中,長青深深地嘆了口氣。
唐流忽然驚覺,想起早上出來時莊主的話,觸動心頭一角,猛然問:“莊主……如此不願我留在莊裡,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籲……”長青一把勒緊韁繩,馬兒低嘶,人與馬一同吃了一嚇。
“難道真的有事?”唐流掀起車簾,盯住長青的背影。他制住了馬,可管不住自己的情緒,手指捏得用力。透過車外的月光,唐流看到他面上一抹蒼白。
“唐姑娘,女孩子不要問話太多。”長青聲音不高,三分勸阻,七分警告,“羅莊主不喜歡問題太多的屬下,尤其是女人。”
“我以為驃騎莊沒有女人,只有犯人。”
“犯人更要聽命於莊主,任何事情,與你無關的,就不需要多問。”
他聲音漸漸嚴厲,唐流噤聲,說到底,她只是寄居於莊中的過客,有些地方,似乎的確不可觸及。
長青板了臉,開始“啪啪”抽打馬背,馬車一溜歸塵,駛到莊子大門口。
王頭開了門,見了兩人,“啊”地一聲,問長青:“怎麼又把她帶回來了?”
“我自己去和莊主說。”長青朝他搖了搖頭,撂下一句話,再不看唐流一眼,自顧自大步走進去。
王頭無奈,嘆了口氣,看著唐流,“我說你這丫頭,脾氣怎麼就這麼犟,新買的大花驄也不如你硬頭硬腦。唉,索性是個小子也就算了,偏偏是個女兒家……”
接下去的話他沒有說,唐流莞爾,她明白,其實這種話聽得太多,倔強的唐流,爆脾氣的唐流,沒有女兒性的唐流,若真要認錯,只怕所有的前路必須重走,一切因由,她早已坦然。
不知長青對羅莊主說了什麼,這事居然就這麼過去了,日子又回覆到以前,碼子胡照舊親切體貼,事務依然閒散輕鬆,唐流主動承擔起了洗衣工作,每晚抱了只大大的木盆在草地上浸浸搓搓。
“咦?”大劉說,“大姑娘的手真是巧,我的衣服上陳年汙跡一塊也不見了。”
麻黃聞言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那叫洗衣服嗎?我看是泡菜還差不多。”
對面王頭馬上敲了敲旱菸杆,拍拍胸口,“麻黃你有話好好說,眼皮翻來翻去的,我還以為你臉上長了塊疤,看不出眼睛還真白。”
唐流咯咯地笑,手軟得幾乎捏不住布料。
“吵什麼!”身後有人喝了一嗓子,羅莊主與長青匆匆過來,照舊用粗麻繩捆作腰帶,神情裡好不耐煩,“馬都餵了麼?事情這麼多,倒有空聚在一起起鬨!”
他瞪著虎目,上下打量唐流,嘴裡卻是罵別人,“這是馬莊,你們還以為是在京城裡面。”
所有人被訓得面上訕訕的,“咳,咳。”王頭賠笑過去,“事都幹完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