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她的耳膜——
“我送你的花呢?”上揚的尾音,但顯然不是疑問句,更像是明知故問。
鍾艾心頭“咯噔”一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啊。
可轉念一想,她當即把內心莫名滋生出的那絲心虛壓了下去,硬著頭皮說了實話:“花現在應該在沈北那兒。”
氣氛再度陷入冷凝,似乎連耳畔的嘈雜喧鬧都停歇了一剎那。
“我的花就那麼入不了你的眼麼?”季凡澤的聲調更低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不用抬眸看,鍾艾也能想象得出他目光裡的慍色。不是那種直白、赤‘裸的暴怒,而是這男人明明已經惱羞成怒了,卻依然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矜傲姿態,一字一句都像是站在高處質問她。
可該鬧脾氣的人,貌似不應該是他吧?
鍾艾才是那個該動氣的人。
人就是這麼奇怪。
對於自己毫不在意的人,無論對方如何欺騙你,你都可以一笑置之,權當自己倒黴了。可對於你坦誠相待的人,哪怕只是一點小小的隱瞞,也會被無限放大,甚至上升到欺騙的層面。隨之,懊惱、難過和失望亦會發酵到令人不可思議的程度。
稍一沒忍住,鍾艾肚子裡憋了一天的那團火,就“嗖”一下被季凡澤撩著了,“像你這種連身份都對我隱瞞的人,難不成還指望我把你送的花收起來風乾,然後留作紀念嗎?”
“……”來往的人都在看她,只有他不看,似是找不到合適的表情。
無視對方越來越陰鬱的眸色,鍾艾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繼續道:“你說喜歡我,但你的喜歡,完全不是我理解的那種喜歡。你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因為心血來潮或者有錢任性……我拜託你換個人‘喜歡’行不行?”
……換個人喜歡!
這女人居然讓他換個人喜歡!
原來,不只是他的花入不了她的眼,就連他這個人也入不了她的眼。
夏風拂面,卻吹不散任何窒悶的心情。
她這副不算凌厲的聲音像小刀一般鋒利,狠狠地剜進季凡澤的心臟,疼得他差點突發心絞痛。
他該怎麼告訴這個女人——她說錯了,錯得離譜。
當季凡澤第一次踏進鍾艾的診室時——
於她,他只是個陌生人;
於他,她卻是存在於記憶中許久的人。
在記憶與現實重疊之前,季凡澤根本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主動追求這個女人。他自認為不是感情豐沛的人,甚至從未仔細梳理過自己對鍾艾的感覺,以至於就連那份獨家記憶被歲月增添了更多、更深刻的情感,他都沒有意識到。
如果不是那一次被她誤認成“病人”,他或許永遠不會跟鍾艾有任何交集。他們的世界本該是兩道平行線,筆直、沒有分叉,然後通往不同的路。但感情這條路就是如此奇妙,它永遠沒有預設的路線和軌跡。在怦然心動的那一刻,也許你根本不會料到下一步會往哪裡走,又該怎麼走。
季凡澤也不例外。
短短的一瞬間,他好像思考了很多,又好像什麼也沒想清楚。果然,單身太久,對感情這種事還真有點駕馭不了。
開口說話時,季凡澤那雙墨黑深湛的眼眸在鍾艾的眉目間掃過,最終停留在她的眼睛上。可他的語氣十分寡淡,似乎連辯解都提不起興致:“難道你不知道十八朵玫瑰的意思麼?”
明明丟擲個問題,他卻一副不執著於答案的樣子,問完調頭就走。
最後一抹餘暉跌落在地平線下,鍾艾怔怔僵在原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浸淫在一片灰暗的色調中,漸行漸遠,最終融入形形色‘色的人潮,消失不見。
不知是不是因為天色太晦暗,襯得他那抹頎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