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處透出一種風雅之姿。他是本年春闈中的進士,吏部以他成績優良特委江蘇禮儀之邦候用。由於上任期緊迫,他連老家即墨也沒有來得及回,就帶著李祥、顧祥和馬連升三個僕從趕到了江寧。他六月在巡撫衙門報了到,不久就逢黃河水患,道路阻隔,也無法把妻子林若蘭和叔叔李太清接來同住。算算到江寧已有兩個月了,卻還沒有接到委任令,李毓昌不覺有些煩躁。這天清晨,他起身在院子裡踱了一會兒步,感到沒什麼趣味,便走進書屋臨窗而坐,翻閱一部新買來的《臨中先生文集》。正讀得有些興趣,見家人李祥和馬連升喜滋滋地走了進來道:“老爺,小的們給你道喜來了。”李毓昌抬起頭來有些詫異地問道:“這喜從何來?”李祥把一道總督府的大公文信札遞給了李毓昌道:“總督大人要您即刻前往總督衙門議事。”李毓昌心中一動,忙著掃了信札一眼,果然是總督鐵保大人傳見。他不敢稍有拖延,連忙分付李祥去僱一乘轎子,自己換上官服前往總督府。路程不很遠,一會兒工夫,李毓昌便走進了總督府行,接著,就被引到了府行的東花廳。廳內,正坐著那個兩江總督鐵保大人。往日,鐵保接見下屬都是在簽押房,而在東花廳接見一個新委候進士,這還是第一次。從中也可看出鐵保對李毓昌的器重。待李毓昌坐定後,鐵保也沒有什麼寒喧,開門見山地就問道:“目前黃河水患嚴重,黎民百姓塗炭,但朝廷救濟銀兩卻屢屢被貪官汙吏剋扣。萬歲震怒,要嚴懲貪汙剋扣之人,然而貪官汙吏弄虛作假,帳目之中難見破綻,你看可有什麼辦法尋絲覓跡,查獲贓證嗎?”李毓昌聽罷微微一笑道:“卑職初人仕途,閱歷不深,但淮安水患以來,倒也留意觀察。那些地方貪官借災情中飽私囊,無非是兩種辦法,一種是誇大災情,謊報受災人數,從中冒領賑銀,一種是削減實發數目,進而剋扣百姓。這兩種辦法從帳面上都難以發現破綻,但只要到災區去核對一下,漏洞立刻就會出現。所以要查明誰貪誰廉並不需要費很大周折。”鐵保心中暗暗稱是,但表面上並不露聲色,而是梳理著鬍鬚道:“只是貪官既要貪汙,必然會對百姓百般監視,核查人員想從百姓嘴裡探出實情,也並非易事。”李毓昌答道:“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貪官汙吏大失人心,只要核查人員能下到百姓中去,破綻是終究會被查出來的。”鐵保點了點頭,把手從鬍鬚上拿開,面色突然莊重起來問道:“本總督若委派你去監賑災民,你將以何為之?”李毓昌表情也變得異常嚴肅,答道:“拯民於水火,嫉惡當如仇。”鐵保又道:“如果貪官以巨資賄賂於你,如何?”李毓昌答道:“卑職當以法置貪官於不義之地。”鐵保重重地道:“你不怕那些貪官汙吏們對你下毒手嗎?”李毓昌也沉甸甸地回道:“嶽武穆有言,文官不愛財,武將不怕死。卑職身負國家重任,何惜以一死救濟蒼生!”鐵保拍掌叫道:“好!本督就命你為監察大員,前往山陽縣視察賑銀髮放情況。你務要竭盡全力,保證民有所得!”李毓昌應道:“卑職遵命!”鐵保“哈哈”一笑,用手拍著李毓昌的肩膀道:“毓昌,本督把山陽的災民可就全交給你了。”李毓昌斬釘截鐵地道:“卑職絕不辱總督之命!”言罷,李毓昌就別過總督大人,辦好一應手續,帶著李祥等三個家人,馬不停蹄地奔向山陽縣境。
卻說那山陽縣城裡,這幾天顯得分外熱鬧,為迎接省裡派來的查賑委員,縣令王伸漢親自佈置,在縣城內搭了三座彩色牌樓,縣衙前披紅掛綠。小小的縣城張燈結綵,一派洋洋喜氣,使人走進縣城後會誤以為這裡逢到了什麼國家喜慶大典,而把數萬災民陣飢號寒的現實忘得一乾二淨。王仲漢還派出了兩批精幹的差役,在察賑委員的來路上設下接官亭,準備了八抬大轎,恭候察賑大員。然而,王伸漢沒有料到的是,第二批救濟銀九萬餘兩如期解到,那察賑大員卻杳無音訊。王伸漢納悶了,那李毓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