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手有些微微顫抖,還是強撐著把湯匙在碗裡輕輕地舀了舀,攪拌了一會,又舀出一點,遞到戴衢亨的嘴邊,帶著哭腔說道:“老爺,你喝一口吧,喝一口為妻我心裡也算安慰了。”站立在一邊丫環阿珠更是早已哭紅雙眼,她也上前一步,放下手中的面盆,幽幽地對戴夫人說:“夫人,您歇會吧,昨夜就一宿沒睡,夫人的身子骨可不能再垮了。”戴夫人坐在床沿獨自垂淚。阿珠望著戴衢亨那張病容,實在不能把現在的戴衢亨和初見到他時相提並論。短短几年的工夫,那個風俊儒雅、辦事幹練、有勇有謀的戴衢亨此時已雙眼深陷,口唇焦乾,唯有寬闊的額頭似乎尚在思考那些憂國憂民的大問題。
又是一陣頭暈,戴衢亨緊閉著眼睛。嘴裡卻說:“夫人、阿珠快扶我,扶我坐一會,坐起來。”戴夫人和阿珠手忙腳亂,到底還是慢慢地扶起他。戴衢亨輕輕嘆了一口氣:“病來如山倒,可苦了你們了。”乾咳了一聲,慢慢地嚥下了幾口蓮子湯,咬了嘴唇剋制著呻吟,費勁地對旁邊的兩個女人說:“你們……怎麼了?哭了?”到底沒能抑制住抽搐的喉嚨,一陣猛烈的咳嗽過後,吐出一口濃啖,阿珠俯身從床邊拿痰盂接住了。又取出毛巾替戴衙亨擦了嘴唇,哽咽道:“老爺,您少說幾句吧,郎中一會就來,依奴婢看來,老爺這是操勞過度,急火攻心,多休息一些時日,自然會好的。”邊說邊替戴衢亨掖了掖被角,又低著頭對戴夫人說:“夫人也去歇息吧,這兒有我呢。”戴夫人聽了心裡不是滋味,但終於忍住了,站起身默默地看了戴衢亨一眼,戴衢亨下意識地抬起手,阿珠連忙緊緊地攥住,頓時,一股溫熱的感覺流遍了戴衢亨的全身。
戴夫人站在床沿想了一會兒,扭過身,向房門走去。
阿珠初次相識戴衢亨時,是在那一望無際的遼闊的蒙古草原上。幾年前,戴衢亨負責護陪皇子綿寧去盛京祭過祖陵後,又奉嘉慶帝的密旨前往蒙古王公部落繼續通好。實際上,清廷和蒙古王公部落的修好一直都沒斷過。每年的木蘭秋彌就是一個慣常的例子。可那年,嘉慶帝在自己提出倡導勤儉、寬厚、愛民的治世的原則下,便取消了不少盛大的慶典活動,當然包括極度奢華的木蘭打獵了。戴衢亨一行人辦完公事便直接從長城北部的喜峰口一帶回京。趕得也巧,當戴衢亨就要踏人關內的時候戴衢亨竟病倒在離長城不遠的一個小鎮上。
天陰得厲害,悶得像在蒸籠裡似的。西方猙獰可怖的黑雲還在一層一層地壓了過來。戴衢亨的住處在小鎮中虎橋坊一帶中的小巷裡。
病中的戴衢亨當然十分想念遠在京城裡的愛妻,可此時,動不動就風沙漫漫,也是一路勞頓所致,戴衢亨在客棧中就發起燒來。這可急壞了手下的家人。他們四處求醫問藥,可仍不見有何好轉,眼見得戴衢亨一日日地消瘦下去,一群人卻亂糟糟急成一團無計可施。
這突然而來的事變,使戴衢亨也心灰意冷,他暗忖,何時才能面聖?何時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何時才能見到自己心愛的妻子家人?實際上,他還想到,南河的水毀工程能不能按期修復,馬家樓的漫水倒灌工程何日才能解除?他長嘆一聲,微睜雙目瞅著跟著自己已有十幾年的家人,幽幽地說道:“李令仁。”五十多歲的跟班李令仁眼圈紅腫,哽咽道:“老爺,奴才在,您老人家有何吩咐?”戴衢亨咳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