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艾有個老部下叫田續。當初鄧艾進攻江由,田續領著隊伍沒有及時跟上,差點被鄧艾斬首。衛瓘知道田續懷恨在心,特意派他去追趕鄧艾的檻車,悄悄地示意說:“可以報江由之辱矣。”結果鄧艾父子被田續殺害在綿竹三造亭。
衛瓘殺了鄧艾之後,心裡也曾後悔。同朝為官的杜預在談論此事時,批評說:“衛伯玉(衛瓘字伯玉)的結局堪憂!他身為名士,居於統帥之位,既沒有德政,又不能御下以正。《周易》上所謂的‘小人而乘君子之器’,衛伯玉難逃此責,情何以堪?”
衛瓘回朝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杜預懺悔,但是大錯已經鑄成,無法補救。
杜預的預言在二十八年後應驗了。
公孫宏收捕汝南王是靠蠻力強攻,雖然是作惡,倒也不失磊落;相比之下,榮晦則完全是小人行徑,他收捕衛瓘靠的是騙。
衛瓘與汝南王一樣,也有一千親兵在府內護衛,榮晦在大門之外,大聲宣讀楚王寫的假詔書,要求衛瓘交還太保的印綬,免官回第,並一再保證不會傷害衛家人性命。
衛府中人都覺得事情詭異蹊蹺,懷疑榮晦手中的詔書有假,都勸衛瓘發親兵抵抗,等天明後把事情搞清楚再投降也不遲。他們說:“禮律刑名,臺輔大臣,未有此比,且請距之。須自表得報,就戮未晚也。”而衛瓘猶豫不決。
正在僵持間,衛瓘的兒子衛恆發現禁軍中有一個親戚。這個親戚叫何劭,是前太傅何曾的兒子,何氏父子因為生活奢侈而青史留名,實則人品也很差。何劭的女兒嫁給衛恆的哥哥,衛恆透過牆孔向何劭悄聲詢問兇吉,何劭明知衛家這次凶多吉少,卻偏偏不說。衛恆素來有名士氣質,以為這次不過又是免官,免官就免官罷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衛恆回到飯桌前,繼續吃飯,衛瓘下令開啟府門。
清河王等人湧進府第,榮晦站在中門下,再次宣讀詔書,再次保證了只是承詔免官。
榮晦收走了衛瓘的印綬貂蟬,隨即他臉色一變,嚴令衛瓘帶領家人搬出府第。榮晦明顯是有備而來的,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面抄錄著衛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姓名。榮晦逐一點名,發現缺了兩人,原來衛恆的幼子衛玠從小體弱多病,那晚他在哥哥衛璪的陪同下在外就醫,兄弟倆得以倖免於難。
結局雖然不是大圓滿,但諒那兩個漏網的小孩子也興不起什麼風浪。榮晦一揮手,上來一堆士兵,兩個挾持一個,把衛家人捆綁起來。
這時衛家的親兵已經被控制,衛瓘的從僚們也都已投降。榮晦無所顧忌地露出了青面獠牙,他縱使士兵洗劫了衛府,然後,榮晦把衛家人拖拽到東亭道北圍守,就著清風明月,不論老幼,全部斬首。
四、過河卒子
洛陽城籠罩在肅殺悲涼的氣氛之中。
半年之內,前後三位輔政大臣遭罹滅門慘禍,這是聞所未聞的事情。作為兩次政變的直接指揮者,楚王司馬瑋的聲威在這一晚達到了最高點。
但是楚王的臉上看不到一絲歡愉。所有受到權力蠱惑的人都是慾壑難填的,這種慾望會使人一葉障目,看不到陷阱。楊駿已經倒下了,汝南王正在引頸就戮,楚王也已經走上了這條危險的道路。
推波助瀾的依然是岐盛,《晉書·楚王瑋傳》裡說他慫恿楚王:“宜因兵勢,遂誅賈、郭以正王室,安天下。”
如果這段史料是真實的,那麼岐盛實在是個可怕的小人物。他是引發這場政變的因子,現在他又要將這場政變推向一個新的高度。從表面上來看,他儼然是這一場政變的導演,他先騙得了賈皇后的詔書,逼得楚王對汝南王下殺手,然後,又趁著楚王騎虎難下,引誘他去殺賈皇后,獨掌大權。
但岐盛真有那麼大能量麼?
未必!
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