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翠的梧桐樹被一砍而光,整個鬧市區就跟個禿子一樣醜陋;出了兩個在全國都能排上號的貪官;沒有什麼自然資源,最大的資源就是人多,聽說是佔了整個安徽人口的三分之一,人多地少,以菸廠和酒廠為財政支柱;每年都有振奮人心的計劃,每年都談招商引資,每年都有各個部門的頭頭“走出去”,但“帶回來”的除了醜聞和啤酒肚一無所有;曾耗費巨資建了飛機場,但現在跑道上曬滿了老鄉的糧食,旁邊還興建了一家養雞場,使機場裡充斥著雞屎的臭味,當我們學校封閉了也是耗費巨資修建的標準運動場後,沒有地方踢球的俺們曾經去飛機場踢球,夠咧咧(夢陽話,意思是無比的NB)吧!夢陽還擁有一所不錯的大學(師範);市政府在郊區蓋了一大片別墅,但至今入住者寥寥,其餘的都快成古堡了;焦點訪談曾造訪過N次,每次都笑眯眯的滿載而歸,整的人仰馬翻的;夢陽人不怎麼會賺錢,但花錢絕對一流。
渾濁的穎河從城西流過,一座大橋連線南北。
我愛夢陽。若干年後,當我流浪在異鄉,每每看到風吹起落葉,看到人潮洶湧的大街,看到路邊公廁上刷的標語時,我的心總會隱隱做疼,在每一個孤獨的夜裡,魂牽夢縈。
我所讀的夢陽一中在這個城市最繁華的人民路上,人民路就是所謂的形象路,夢陽有四家大商場,有三家就集中在我們學校周圍:“千百意”在學校對面,國貿和大樓離學校不過一百米。從學校出來,是一座天橋,過了天橋,走二百米,就是我住的水利局。水利局對面是夢陽第九中學,九中在夢陽大大的有名,倒不是因為他們的教學質量有多好,而是一句不知從什麼時候傳開的話:八中的痞子,九中的表子。說九中校風很亂,很多女孩都是賣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九中旁邊有條小巷,魚龍混雜,店鋪林立,下午下課後,如果不在學校裡吃飯,我就回來去那裡的一家小飯館吃麵。飯館很簡陋,兩個爐子,四張小桌子,一位四十多歲的阿姨做飯,賣的東西很簡單,早上是菜盒子加玉米粥,中午和晚上則是手擀麵。在夢陽上了四年多的學,這還是我發現的第一家做手擀麵的飯館,其他的飯館都是賣掛麵,因為手擀麵做起來很麻煩,需要和麵,擀麵,切面,面和的軟了,麵條吃起來不筋道;面和硬了,不僅口感不好,擀麵的時候就更麻煩。我從小就愛吃手擀麵,尤其是阿媽做的,面裡打上雞蛋和,這樣麵條會筋道滑溜,用熱油把蔥花、青椒、薑絲煸出香味來,添水,加上曬乾的野菜,水開後,下面,盛碗,滴上香油,想起來就流口水。可惜,在城裡上學,有時候一學期也只回去兩三次,幸好這家飯館也做手擀麵,來吃得次數多了,和阿姨也熟了,他兒子也在市裡讀書。
天已經很冷了,今天降溫,十月剛過,就感覺風似針一樣能穿過衣服了,下午放學後,哥幾個都要去鼓樓吃王大毛拉麵,我因為有套試卷忘屋裡了而晚上要用,就自個回去了。把試卷裝到書袋裡,然後習慣性的往九中那裡拐,遠遠的望見阿姨在和一個材高挑豐滿女孩在路邊聊天,頭髮不長,只在後面扎個小辮,而兩邊卻垂下長長的兩縷青絲,發稍染成淡淡的紅,穿白色毛衣藍色牛仔褲,黑色綴有花邊的靴子,嘴唇的線條很清晰,顯得性格很倔強。這女孩我見過,她自己在離阿姨飯館不遠的地方開了間理髮店,我去巷子深處的書店租書的時候都要從她店門口經過。
“阿姨,今天生意好嗎?”我到了跟前,跟阿姨打著招呼。
阿姨見到我,很慈祥的笑了,“早上吃飯的人挺多的,現在天冷了都喜歡吃點熱飯,中午和晚上就不行囉。”
那女孩見阿姨把鍋架上了,就對阿姨說:“大姐,你先忙吧,我先回去了。”
“哎,小桑,別回去,正好今天我擀了韭菜面片,等會趁熱吃一碗暖和暖和,天那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