耄耋之人,都要蒼老許多。
此人正是張家的管家,張伯。
倦天涯臨走前,給張伯留了一些延年益壽的丹藥。
不然,按照凡人的壽命,斷然活不了這麼久。
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
這就是橫在倦天涯眼前的現實,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陳少俠,你可總算回來了。小姐等你,足足等了四十年……”
張伯雙眸瑩潤,在月光中隱隱泛光。
倦天涯一怔,心更痛,道:“你沒成家?”
張芳菲緩緩從倦天涯的懷裡探出頭,抹了抹眼角的淚,道:“心都給了你,還成什麼家?”
倦天涯快要窒息了一般,道:“那你張家的基業,豈不是就要在你手中斷送了?”
“怎麼會呢?”張芳菲鬆開了倦天涯,喃喃道:“你還記得那對雙胞胎嗎?”
“哦,怎麼說?”
倦天涯這才想起,當初在郭府滴血認親時,他救了潘金荷母子三人。
“誠如你所預料的那般,兩對雙胞胎,就是我爹的種。”張芳菲道。
就在這時,兩個中年男子走了出來,對著倦天涯深深一拜。
“你們這是作甚,快起來。”倦天涯喝道。
那兩人這才起身,對著倦天涯又是拱手作揖:“姐姐常說,我們兩人能活下來,全賴仙師了。”
他們兩人在屋內聽了這麼久,早就猜到了這人,就是張芳菲所說的仙人了。
“陳大哥,你怎麼過來福海郡了。”
張芳菲深深地晲向倦天涯,想要從那張一直未變的俊臉上,得到一個答案。
“就過來看看你唄。”倦天涯如實回答。
張芳菲“撲哧”一聲笑了,滿是皺紋的臉,此刻顯得更為蒼老。
“什麼時候走?”
“明日。”
“好,那今夜就在張府過夜咯。”張芳菲道。
她一雙稍微渾濁的眸,此刻有精光閃爍,讓她看起來竟是年輕了不少。
翌日,倦天涯睡到自然醒。
剛一起床,就聞到了一股油炸的香味。
一個僕人端著幾塊焦黃焦黃的油鼓進來了。
“公子,這是小姐吩咐的。她說你吃完油鼓就走吧,她最怕看到你離開的背影。”
那僕人說完便走了出去。
四十年前,張芳菲曾帶著他看戲。
在戲臺前,他曾親自燒油鼓給張芳菲吃。
時過境遷,她竟然還記得。
倦天涯只感一股暖流自心頭流過,但又被一股冰冷所覆蓋。
冰冷的是,伊人已老,或許再過十幾年,她便已不復存在。
這個世界,還會留下她的痕跡嗎?
數百年之後,可還會有誰記得,曾經有這麼一個女子,為了自己,終生不嫁。
他很清楚地知道,肯定不會有人記得。
張芳菲的痕跡,會慢慢地從這世間消逝。
數千年之後,世間還會再出現像她一般單純而又痴情的女子嗎?
一股無力感,自倦天涯的心頭湧起。
大道之前,誰言無敵?
大道之前,何人稱王?
修煉不到大羅境,終究只是一抔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