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耳光轟擊聲,隨即又有哀號哭泣。想來這幫壞人沒什麼用,阿秀慢慢定下神來,偷眼打量那名怪人,心道:“這人就是怒蒼大魔王麼?可早上不才有個騎妖馬的進城?那又是誰?”
阿秀打小愛聽鬼故事,自也聽玩伴們提過“怒王”的形貌,都說這人身高一丈二,長了三顆頭,左邊長瘤,右邊長角,中間一顆生了大大的獨眼,吃人前還會流淚,可面前這人卻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模樣不大像,依此看來,說不定是假扮的。
正胡思亂想間,卻聽頭頂傳來喊叫聲:“老大!老大!快出來!官差已經率隊出發了!”
張胖子嘿地一聲:“好個天狗李,總算有點動靜啦!大家快走!”一名漢子道:“老大,那這匾額還揭不揭……”張胖子罵道:“蠢材!便算要揭,也得讓官差揭!不然你來揭啊?”
屋裡腳步聲大作,一行人全奔了出去,至於匾額後有什麼,卻是誰也懶得管了。
腳步聲漸漸走遠,那隻大手總算也移了開來,阿秀一脫桎梏,立時大口呼吸,一邊奮力去推那人的身子,正要逃竄而出,卻聽“砰”地一響,龐然大物撞到了牆上,竟是轟然有聲。
阿秀吃了一驚,沒料到自己這般神力,轉頭去看,卻見地下倒了一條大漢,死活不明。
阿秀咦了一聲,心道:“不會吧?我打死怒蒼魔王了?”他撿起一顆石頭,朝那人的屍體扔了扔,待見他伏地不動,好似死透了,便又大著膽子走回,俯身察看。
那大漢打著赤膊,面向地下,露出光溜溜的後背。阿秀眼裡看得明白,這人背上卻有一幅刺花,上頭有隻飛天老虎。一旁還有詩詞,低聲便讀:“他日若阿阿阿志,敢笑阿阿不丈夫。”唸了半天,不覺愕然道:“什麼怪詩啊?”
正茫然間,卻聽噗嗤一聲,那大漢趴在地下,竟是嘻嘻笑了。
眼看死人復活了,阿秀自是拔腿就跑,那大漢卻也沒追來,只慢吞吞地爬起,靠牆而坐,模樣有氣無力。阿秀心道:“這人武功真差,一定不是秦仲海。”話雖如此,還是不敢找他說話,一時東張西望,看看有無法子離開此間。
察看半晌,已知自己身處於一座地窖,牆邊有座石階,毀敗大半,想來便是出路了。
忙奔了上去,望上跳了跳,盼能攀出去。
那石階只剩三五級,地窖卻深達數丈,阿秀自是心有餘力不足,連跳了十來下,氣喘吁吁,正想再試,猛然腳下一滑,哎呀一聲,正要仰天跌下,背心卻又讓人揪住了。
阿秀回頭驚看,卻是那壞人救下了自己,只見他一雙眼珠卻在自己臉上打轉,似在察看什麼。阿秀心裡犯怕,只想叫聲大爺什麼的,猛見那壞人雙眼大睜,伸出指尖,徑朝自己的眉心摸來,阿秀嚇了一大跳,忙把身子一縮,急急逃開,顫聲道:“你……你想幹什麼?”
那大漢沒有說話,只反覆打量自己,阿秀怕得發抖,便也縮到牆角,不敢稍動。
兩人對峙不動,誰也沒說話,猛聽“哈嗤”一聲,那大漢居然打了個噴嚏,垂下了兩道鼻血。
尋常人打噴嚏、流鼻水,那大漢流得卻是鼻血,望來紅通通的,隨著呼吸一收一放,黑暗間還隱隱散出火光,望來極為古怪。
阿秀呆呆看著他,忽道:“你……你很少吃果子,是麼?”
那大漢愣了愣,有些聽不懂了,阿秀喃喃又道:“我娘說不吃果子的人火氣大,天冷就會流鼻血。”正想勸他多吃果子,奈何緩不濟急,大叔的鼻血都快垂到地下了,忙伸手入懷,取出孃親為他準備的小手帕,怯怯地道:“哪,拿去用吧。”
看那大漢打著赤膊,渾身上下只剩一條褲子,料來是個貧苦人,定沒錢買草紙擦,誰知他瞄著手帕,卻只裂嘴一笑,“嗨”地一聲,運起了鼻血鼻涕,一發吐到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