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功,卻也知眼前這怪客神氣如斯懾人,必有驚天動地的技藝隨身,他不敢稍有怠慢,忙欠了欠身,道:“壯士……想……想問什麼?”
“這些年來……”那怪人自取茶杯,自斟自飲:“天下還好麼?”
這段話當真怪異,彷彿要向天下人問安也似,裴鄴乍然一聽,自也不知如何啟齒,瓊芳也是錯愕木傻,想了許久,替他答了:“應該……應該不算壞吧……”
那怪人聽畢之後,好似不置可否。他緩緩閉眼,眼皮稍一蓋上,便掠去了湛然神光,過得半晌,又聽他道:“容我再問一句,景泰的妃子們……現下還在禁城麼?”
此話一出,登讓裴鄴吞了口唾沫,這件事幹繫了顧尚食粱家,堂堂兵部尚書為了正統第三案而死,倘若最後還保不住這群嬪妃,真可說是冤枉白死了。
萬籟俱寂中,裴鄴點了點頭,低聲道:“她們還留在後宮裡,皇上沒有為難她們。”
瓊芳歡呼起來,笑道:“我就知道!皇上還是英明的!”她見裴鄴低頭無語,忙咳了咳,那怪人神態沉靜,問道:“是誰保住她們的?是書林齋?還是顧尚書?”
裴鄴掩上了臉,搖頭道:“保住她們的不是輿論,是西北叛軍。”
瓊芳大驚失色:“怒蒼山?”裴鄴微微頷首,道:“嗣源死後,朝廷局面很不好,新皇重政,民心不定,可皇上還是一意孤行,他選在嗣源發喪的當天,預備把先帝遺宮趕出禁城,這不只是羞辱嗣源,他還要警告天下人,他才是天下獨一無二的正道。”
瓊芳喃喃地道:“結果怒蒼山打來了……”
裴鄴頷首道:“不錯。那個月西北叛軍佔領甘肅全境,高舉景泰先帝的旗幟,自封‘怒王’,逼得皇上收回成命,以免更給這些人作亂口實。”瓊芳低聲道:“他們是真心效忠先帝麼?”
裴鄴嗤地一聲,冷笑道:“權謀,全都是些權謀……景泰與這些匪逆有不死不解的深仇大恨,他們什麼時候有過忠心了?這幫人只是要拿他來做個幌子……”瓊芳顫聲道:“幌子?”
裴鄴嘆道:“那年王朝復辟,他們本已成了階下重囚,一看景泰的欽差有意投降,便暗中連絡先帝的忠心部屬,聯手殺死了陳鑼山,重起陣式之後,更以先帝暴斃為由,屢屢指責當今皇朝德行有虧,以來籠絡前朝舊臣,收編整軍、擴增實力……短短几年,擁軍七十萬,從西北迴部、前朝武將,再到受災難民,全數投奔匪寨,進而自號曰‘大公天道無私忠勇怒王’。叛軍與朝廷時而談判,時而開打,加上這幾年乾旱得厲害,這個天下啊……便是大羅金仙也難治……”
雙雄交戰,人間是非顛倒錯亂,天下情勢如何,自是不言可喻,這段解說等同回答了第一個疑問。那怪人細細思量,忽爾雙眉一軒,沉聲道:“先生何以言旱?尚祈解說。”
裴鄴道:“正統元年夏,京城井水忽然乾涸,之後不斷連綿擴充套件,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自此之後,冬日越冷,夏日越躁,這些年來打井越鑿越深,水量卻稀少黃褐,加上天候偏早,農作難生,米價已從每石二兩龍銀,一路上漲為五兩。”
那怪人淡淡地道:“六兩曰荒,七兩稱災,八兩以上,就要易子而食了。”
瓊芳聽他熟悉政典,自也驚奇。裴鄴嘆道:“老天爺不賞飯吃,食糧一少,西北戰事便越加緊急,正統二年,甘肅全境淪陷,縱使伍定遠武勇異常,卻也阻不住蝗蟲也似的叛軍,終於退守潼關。而朝廷管制也越是森嚴,兩者相為因果,一路朝壞處去,三大案才一一生出。”
那怪人聞言默然,淡淡又道:“裴先生,容我再問最後一件事,可好?”裴鄴微微頷首,聽那怪人深深嘆了口氣,低聲道:“倩兮……現下幸福麼?”
“倩兮”兩宇乃是閨名,外人豈能叫得?裴鄴咦了一聲,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