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黑暗,遠方“驛馬關”的烽火驟爾熄滅,不過很快的,更遠方的“平涼關”卻亮了起來,距離怒蒼本寨又近了百來裡。
怒蒼根基龐大,烽火一旦透過“驛馬關”,便已暢通無阻,片刻間便能把訊息送回總寨。
耳聽下屬們喊得聲嘶力竭,什麼明啊暗的、長的短的,卻遲遲不見有人通譯,趙任勇忍不住霹靂一聲怪吼:“說!到底這烽火是何意思?可有誰看懂了?”
局面緊迫,敵方兵馬有何排程,須得早些識破。可長官連問數聲,眾參謀卻是嚅嚅齧齧,遲遲不見有人做聲。
趙任勇大怒道:“稻草兵!說話啊!”
威嚇一出,終於傳來怯怯聲:“啟……啟稟總兵怒蒼燈訊有‘紅白金青’四色,每色有有‘明暗長短’四變敵方以三訊為一字,共得四千零九十六種變化。”
“稻草兵!”趙任勇暴怒道:“我鎮守西疆多少年了,還會不知道這些玩意麼?快說!怒匪究竟在傳什麼訊息?”正激動間,忽聽一名參謀道:“去你媽的狗砸碎,少說兩句不嫌吵。”
“什麼?”耳聽屬下狂言犯上,趙任勇自是驚得呆了,他愕然張口,隨即嘴角斜揚,提起了蒲扇大手,厲聲道:“去你媽的狗砸碎!少說兩句你不、嫌、吵!”正要一耳光把人摔死,兩旁參謀大驚搶上,慌道:“總兵息怒!這兩句話不是罵您啊!”
“什麼?”趙任勇氣得全身顫抖,喘道:“這兩句話不是罵我、難不成是罵你!”氣惱之下,掄起拳頭便打,卻給一名老將急急抱住了,勸道:“總兵,您還沒聽懂麼?咱們按兵部交來的密本破解,得來的便是這兩句話啊。”
“什麼!”趙任勇總算聽懂了,顫聲道:“去你媽的狗砸碎,少說兩句不嫌吵?怒蒼千里傳訊,傳的就是這個?”眾將怯怯點頭,人人都想說話,可想起大帥性情暴躁,卻又無人敢作一聲。
怒蒼夜燃烽火,耗費無數人力物力,竟然傳來了兩句廢話?不想可知,敵方又一次更改了切口,卻把潼關諸將狠狠戲耍了一頓。趙任勇嘆了口氣,慢慢朝西方夜空望去,只見那道烽火已然離開了“平涼”,業已抵達“天水”,料來片刻之後,便要返回敵軍的總寨:“怒蒼山”。
眼看趙任勇神情凝重,一名參謀附耳道:“總兵請寬心。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敵方再次更改密語,咱們也還有馬大人作靠山啊。”
方今兵部尚書便是“馬人傑”,此人是正統年間的大進士,學問淵博,能通奇門遁甲、術數玄學,專能和怒蒼大批智囊鬥法。只是馬人傑本領再大,此刻卻在北京,這桶遠水如何救得了近火?
趙任勇撫面嘆息,自知這幫下屬全是酒囊飯袋,他招來了親兵,低聲道:“去找我二弟過來,便說我有事問他。”
大批兵卒匆匆答諾,還未下城找人,便聽一人道:“大哥不急,任通早已在此。”
城頭響起廣南鄉音,眾參謀回頭急看,只見前面行來一條漢子,看他身穿戎裝,體態豪勇,正是趙家老二“趙任通”來了。
“撫遠四大家,嶺南趙醒獅”,這趙家兄弟姐妹共有七人,除“鈴鐺老六”趙任宗因故發瘋外,餘人事業皆有大成。其中老大、老二投身軍旅,各在“留守軍”任職。不同的是大哥趙任勇鎮守潼關,官拜總兵,老二趙任通則派駐霸州,至今已達十年之久。
天下能讀懂怒蒼暗號者,並非只有馬人傑一人,面前的“趙任通”也能辨到。在外人看來,這位趙家老二僅是區區一個參將,八命九流,無足輕重。不過趙任勇心裡明白,他這個二弟不是普通人,他明裡是個參將,暗地裡卻還有個身份,非同小可。
天黑地沉,萬籟俱寂,眼見二弟靜靜站在面前,趙任勇居然不自據地緊張起來,他吞了口唾沫,悄悄朝二弟地右臂瞄了一眼,忙又別開了頭,細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