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奇了,背後有人比自己搶先一步叫喚夥計,莫非是那大胖子麼?可這聲音好生沈雅,胖子不都是聲若洪鐘麼?怎會有這種聲音?豔婷又緊張起來,她回首望去,只見一個男子行入店裡,將手上的油傘甩了甩,那人穿著一身淡綠長袍,肩上彆著白麻,握著傘柄的五指修長雪白,有若玉蔥。豔婷低呼一聲,霎時停下腳來,心裡撲通撲通地跳著。
那公子爺將油傘收拾了,轉身入店,他目光一撇,霎時見到了豔婷,忍不住雙眉一軒,自沒料到會在此處見到她。豔婷又驚又羞,又喜又怕,想把目光轉開,卻又有些捨不得,只這般怔怔地望著楊肅觀,雖在陰冷時節,兀自臉泛紅霞。
兩人對面相望,尚未開口說話,忽聽那夥計道:“姑娘啊,外頭雨下得大,您老人家又沒帶傘,不如買小人這把傘,好用又實在,還有上好牡丹花圖,一兩銀子而已,半點不貴。”聽得這大煞風景的廢話,豔婷自是氣急敗壞,正要開口去罵,忽見楊肅觀含笑走來,將手上的油傘遞了過來,口中卻沒說話,逕自走上樓去了。
那夥計沒好氣地道:“來路不明的傘,沒準是破的,再不便髒,摸起來手疼……”說著說,腦袋忽然給傘柄重重一敲,那夥計嚇了一跳,慌忙搖了搖手,不敢再說了。雨勢越來越大,豔婷手上拿著油傘,望著店外淅瀝瀝的雨簾,她怔怔看著,忽然一轉身,登即飛身上樓。
來到了二樓,只見店中陰沉沉地,並無其他客人,只臨窗邊一張桌子點起了燭火,一名英俊男子側目望著窗外,手上端著熱茶。那張桌子,卻是自己適才坐過的。“他……他昨天就看到我了……不然……不然他為什麼坐這裡……”油燈掩映,楊肅觀白皙的臉龐顯得更加溫柔,豔婷想要過去說話,卻又不敢,想要找張桌子坐下,那夥計又給她打得不見人影,說來真是萬分尷尬。
過得半晌,楊肅觀轉過頭來,含笑望著豔婷,向她微微頷首。豔婷泯著下唇,不知該說什麼,卻見楊肅觀拉開了木椅,豔婷凝目看去,那桌上卻擺著兩幅碗筷。
豔婷啊了一聲,卻不就座,低聲問道:“你……你在等人麼?”楊肅觀頷首微笑:“是。我在等你。”豔婷凝目望著他,只見楊肅觀神采如故,仍是一派從容,但見他桌邊擱著一袋行囊,好似要出遠門一般。豔婷想起伍定遠,自知不該過去,但心念一轉,想到楊肅觀的處境如此悲涼,她心中忽生不忍,當即在他身邊坐下。
楊肅觀淡淡地道:“京城裡住得慣麼?”豔婷嗯了一聲,道:“伍大爺對我很好,什麼都不缺。”她有些坐立不安,心裡亂得緊,低聲問道:“你呢?你以後有何打算?”楊肅觀聽了這話,只轉頭望著窗外,並不言語。
豔婷見楊肅觀沉默無言,她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得低頭不語。
當年長洲城隍廟裡,豔婷曾向眼前這位男子開口示愛,哪知得了個婉言相拒。後來伍定遠出手挑戰卓凌昭,殺得天昏地暗,這人又懇求自己,要她出言相勸。相識雖久,只因身分天差地遠,彼此始終無緣。直至此時……直至此時……楊肅觀師父過世,戰敗失利,御門前被削官職……所以……所以……過了良久,豔婷鼓起勇氣,道:“楊郎中,你若有什麼苦惱,儘管告訴豔婷,好麼?”楊肅觀淡淡笑著,側目望著豔婷,道:“豔婷姑娘,你為什麼坐在我身邊?你不知道皇帝恨我麼?”豔婷別過頭去,低聲道:“我知道。”楊肅觀微笑道:“那你為什麼敢坐下來。你不怕被牽連麼?”豔婷望著眼前的男子,微微苦笑,那笑容卻是有些淒涼。她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我已經被牽連了。”說著說,淚水滾落下來。
大雨迷濛,室內昏暗,楊肅觀微微一笑,伸手出來,順勢將燭火捏熄了,霎時眼前一片漆黑。豔婷微微一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間唇上一熱,那楊肅觀竟爾吻了過來!豔婷尖叫一聲,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