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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平心而論,今天的平遙縣城也不算蕭條,但是不少是在莊嚴沈靜的古典建築外部添飾一些五顏六色的現代招牌,與古典建築的原先主人相比,顯得有點浮薄。我很想找山西省的哪個部門建議,下一個不大的決心,盡力恢復平遙西大街的原貌。現在全國許多城市都在建造『唐代一條街”、“宋代一條街”之類,那大多是根據歷史記載和想象在依稀遺蹟間的重起爐灶,看多了總不大是味道;平遙西大街的恢復就不必如此,因為基本的建築都還儲存完好,只要想洗去那些現代塗抹,便會洗出一條充滿歷史厚度的老街,洗出山西人上一世紀的自豪。

平遙西大街是當年山西商人的工作場所,那他們的生活場所又是怎麼樣的呢?

離開平遙後我們來到了祁縣的喬家大院,一踏進大門就立即理解了當年宋靄齡女士在長途旅行後大吃一驚的原因。與我們同行的歌唱家單秀榮女士說:“到這裡我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富貴。”其實單秀榮女士長期居住在北京,見過很多世面,並不孤陋寡聞。就我而言,全國各地的大宅深院也見得多了,但一進這個宅院,記憶中的諸多名園便立即顯得過於柔雅小氣。進門一條氣勢宏偉的甬道把整個住宅劃分成好些個獨立的世界,而每個世界都是中國古典建築學中歎為觀止的一流構建。張藝謀在這裡拍攝了傑出的影片《大紅燈籠高高掛》,那只是取了其中的一些角落而已。事實上,喬家大院真正的主人並不是過著影片中那種封閉生活,你只要在這個宅院中徜徉片刻,便能強烈地領略到一種心胸開闊、敢於馳騁華夏大地的豪邁氣概。

萬里馳騁收斂成一個宅院,宅院的無數飛簷又指向著無邊無際的雲天。鍾鳴鼎食的巨室不是像榮國府那樣靠著先祖庇廕而碌碌無為地寄生,恰恰是天天靠著不斷的創業實現著巨大的資金積累和財富滾動。因此,這個宅院沒有像其它遠年宅院那樣傳遞給我們種種避世感、腐朽感或詭秘感,而是處處呈現出一種心態從容的中國一代鉅商的人生風采。

喬家大院吸引著很多現代遊客,人們來參觀建築,更是來領略這種逝去已久的人生風采。喬家的後人海內外多有散落,他們,是否對前輩的風采也有點陌生了呢?至少我感覺到,喬家大院周圍的喬氏後裔,與他們的前輩已經是山高水遠。大院打掃得很乾淨,每一個院落的冷僻處都標註著“衛生包乾”的名單,一一看去,大多姓喬,後輩們是前輩宅院的忠實清掃者;至於宅院的大牆之外,無數稱之為“喬家”的小店鋪、小攤販鱗次櫛比,在鉅商的腳下做著最小的買賣。

喬家,只是當年從多的山西商家中的一家罷了。其它商家的後人又怎麼樣了呢?他們能約略猜度自己祖先的風采嗎?

其實,這是一個超越家族範疇的共同歷史課題。這些年來,連我這個江南人也經常懸想:建立了“海內最富”奇蹟的人們,你們究竟是何等樣人,是怎麼走進歷史又從歷史中消失的呢?我只有在《山西票號史料》中看到過一幅模糊不清的照片,日生昌票號門外,為了拍照,端然站立著兩個白色衣衫的年長男人,意態平靜,似笑非笑,這就是你們嗎?

在一頁頁陳年的賬單報表間,我很難把他們切實抓住。能夠有把握作出判斷的只是,山西商人致富,既不是由於自然條件優越,又不是由於祖輩的世襲遺贈。他們無一不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