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齊的茅屋,其中四列,是他千辛萬苦運來的玻璃搭成的溫室。裡面種著上千種他所珍逾性命,費了近二十年功夫採集而來的植物。但是現在,我所看到的,只是一片廢墟!
六列茅屋全都成了灰燼,一點也沒有剩下。在朝陽的光瓦之下,我看到焦黑的屋基下,有許多閃耀發光的物體,等我踉蹌地走向前之際,才看出那些發光物體,是碎裂成千上萬碎片的碎玻璃。
根本沒有人,如果有人的話,一眼就可以望到,利達教授那裡去了?他的助手哪裡去了?他僱用的土人哪裡去了?更重要的是,白素哪裡去了?
我早已知道,就算我用最快的方法趕來,也一定遲了,可是我料不到事情會糟到這樣地步!這裡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我一面發出毫無意義的呼叫聲,一面在六列茅屋的屋基上,來回奔跑著。
白素曾說過處境不妙,但是她已曾說過可以應付,除非是情況極端惡劣,不然她至少該留下一點甚麼來,好讓我推測這裡究竟發生過甚麼事。
可是我找了又找,卻甚麼也沒有發現,眼前只是一片荒涼已極的廢墟!
到了我坐下來的時候,才發現日頭早已正中!我完全不知該如何才好,從來也沒有這樣彷徨失措過,簡直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所以,當我突然又聽到了有車聲傳來之際,我像是遇到了一個大救星一樣,陡地跳了起來,迎了上去。
我只不過奔出了一百多公尺,就看到一輛軍用吉普車駛了過來。車上有三個士兵,一個軍官。車子在我身邊停下,那軍官道:“衛斯理先生?”
我也不去問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只是點著頭。那軍官道:“我接到報告,有人在晚間駕車透過森林,向這地方駛來,知道一定是你。”
我想起了老蔡的話,忙道:“閣下是祁高中尉?”
軍官點頭答應,我叫了起來:“這裡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祁高中尉嘆了一口氣,下了車,向前走去,我跟在他的後面,來到了廢墟附近,他才道:“事情很不尋常,你看那邊 ”
他一面說,一面指向東邊。他手指處,是密密層層的崇山峻嶺。他道:“在那裡,住著黑軍族 ”
我一聽到“黑軍族”三字,就倒抽了一口涼氣,失聲道:“黑軍族!黑軍族和外界不相往來,只要沒有人會侵犯他們,他們儘管兇悍,卻不會主動去侵犯他人!”
祁高的神情有點訝異,像是驚疑於我對巴西北部深山中的一個人數不過千的印地安部落,居然也有認識,他點頭道:“本來是如此,但是 ”
我吞了一口口水,指著廢墟,問道:“這……是黑軍族的傑作?”
祁高苦笑了一下:“我來遲了!你……也來得太遲了!”
我只覺得頭皮發麻:“黑軍族……他們……教授和我太大,他們 ”
祁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我定期巡視,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是一個多月之前,當時的情形,已經很不尋常。從來和外界不通音訊的黑軍族,竟然派了一個巫師下山,來找利達教授,要教授進山去。”
我道:“是不是教授在採集標本的時候,侵犯了黑軍族的禁地?”
祁高道:“絕不是,教授在這裡多年,對黑軍族有很深刻的瞭解,不會做這樣的傻事。我到的那天,是那巫師來過的第二天,利達教授對我說起這件事,他還開玩笑似地對我說:‘真是奇怪,黑軍族的巫師居然對我說我的兒子在他們那裡,叫我去!’”
祁高向我望來:“這不是太無稽了麼?”
這當然太無稽了,但是我卻感到了一股涼意:“柏萊回來了。”這是白素說的;“我相信柏萊在尼泊爾死了。”這也是白素說的。這其中究竟還有甚麼怪異的聯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