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後,薩特立即給瑞典皇家學院寫了一封措辭委婉但意思明確的信,請對方取消這項決定,否則他會拒絕領取。薩特以為這樣一來,對方會取消他的獲獎人資格,誰知瑞典皇家學院根本不顧及獲獎者本人的意願,仍然把這項獎給了他。
第二部 介入(1939…1970)知命之年(1957…1965):拒絕諾貝爾獎(2)
得知這個訊息後,薩特立即寫了一個宣告,由他在瑞典的出版商委派一位代表於10月22日在斯德哥爾摩宣讀。在宣告中,薩特說明了他拒絕的理由。從個人方面說,他的理由是:他一向否棄官方的榮譽,例如戰後拒絕了政府授予他的榮譽勳位勳章。一個作家在政治、社會和文學方面的地位,應該僅僅依靠他自己的工具也就是他寫的詞語來獲得。而任何他可能得到的榮譽都會對讀者造成壓力,這是他不希望有的。簽名為“讓─保爾•;薩特”,這是一回事;簽名為“諾貝爾獎獲得者讓─保爾•;薩特”,這完全是另一回事。作家應該拒絕讓自己轉變成一個機構,即使是像現在這樣在被給予最高榮譽的情況下。
從客觀方面說,他的理由是:當前文化戰線上唯一可能的鬥爭是東方和西方兩種文化的和平共存。他完全意識到它們的對抗必然會採取衝突的形式,但這應該是人與人之間、文化與文化之間的會談,而不應該是機構之間的事情。因此他不能接受來自官方機構的任何榮譽,無論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即使他能夠很好地理解它們存在的理由。例如,雖然他同情社會主義者,如果人們要授予他列寧獎──當然事實上沒有──他也會理所當然地拒絕。
瑞典皇家學院授獎給薩特的理由是:“他那思想豐富、充滿自由氣息和探求真理精神的作品已對我們時代產生了深遠影響。”薩特在宣告中就“自由”的問題作了解說。他說,如果是在阿爾及利亞戰爭期間,在他和其他人簽署“121人宣言”時給他這項獎,他將會十分感激地接受,因為這就不僅是給他個人,而且還是給他們為之奮鬥的自由帶來榮譽。
在西方,人們把自由僅僅理解為一種抽象的東西,而在他看來,它意味著一種具體得多的自由──人們應該擁有不止一雙鞋的權利,應該擁有肚子餓了就能吃飽的權利。對他來說,接受這項獎比拒絕它更為危險。如果接受了,就會使自己處於他稱之為“被客觀利用”的境地。
由於拒絕諾貝爾獎,薩特又一次在社會公眾和新聞媒體中引起轟動,儘管他自己並不希望有這種轟動。為了躲避記者,他來到波伏瓦的住處。不久,薩特母親打來電話,她的住處緊靠薩特公寓,她看到一大群記者圍在他的門前。
過了一會兒,有人按波伏瓦的門鈴,這是有些記者猜出薩特躲到這邊來了。一直到凌晨兩點,門鈴聲不絕。為了能得到一點清靜,薩特走了出來,讓這些記者拍了些照,簡單地說了幾句話:“我拒絕榮譽稱號,因為這會使人受到束縛,而我一心想做一個自由人,一個作家應該真誠地做人!”第二天早上,薩特一出門就被一大群記者和電視攝影師圍住了,他們一直跟到薩特的住處。在要進門時,薩特回過頭來說:“我不希望自己被埋葬!”
對於拒絕諾貝爾文學獎一事,儘管薩特在宣告中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新聞媒體是不會放過這個“反常”行為的,於是就有了種種荒謬的說法。有的說薩特是因為加繆先於他獲獎而拒絕;有的說是因為波伏瓦嫉妒的緣故;還有的說是因為薩特太有錢了,根本不在乎這2600萬法郎。實際上薩特正是因為缺錢花才趕著寫《詞語》這本書的。
還有一種說法是,薩特是為了出風頭才安排了這場拒絕的喜劇。這顯然是對薩特的惡意貶損。薩特事先寫信拒絕就是為了不造成轟動。如果瑞典皇家學院改變主意另授他人,就不會有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