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就分秒必爭，舊事重提。

“哎安嫂，快給我倒杯溫開水來。”衛楚恆不但累，腦袋也有點痛。

昨晚玉堂春那號稱十六歲的小妖精可真有一套，連他這個“大地方過來”的人物也長了見識，整整鬧了一宿，直到太陽高掛才罷休。好不容易脫身回來，又遇到俞志銘撞上門來瞎扯淡，這真是哪兒跟哪兒的事……最重要的還是他晚上還有事，得去替大哥應付幾個老妖怪。

“哎楚恆，你別走呀，你聽我說……”

惹不起只好躲，衛楚恆沒辦法聽他羅嗦，只好趕緊把剛剛脫下的外套又穿回去，飛也似的逃出了衛公館，水也來不及喝。

衛家在南京也有產業，大到紡織廠，小到糧油鋪，林林總總，衛楚恆也不太弄得清楚。但怎麼說他也是東家，來南京一個多月而不召見一下大家，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今晚約見的幾個老妖怪都是各自管著一本賬的老油條，沒一盞省油的燈。衛楚恆本想回家養精蓄銳，誰知被俞志銘攪局，只好連續作戰。

“三筒。”坐在衛楚恆對面的是個牙齒吃得焦黃的老傢伙，姓王。

“六筒。”坐衛少爺上家的是蠶絲行的胡老闆。

“白板。”衛楚恆微微一笑，打出去一張。

“碰。”下家的譚賬房握著一張牌正要打，上家的胡老闆就聲稱碰牌。他碰了白板，打出一張九筒。下家譚賬房手裡本來有一對九筒，他手指也曾微微一動，但最終收了回來，任由衛楚恆摸了牌。

“九筒。”輪到譚賬房，他也打九筒。

“胡。”衛楚恆哈哈大笑起來，從桌面取過牌，指著上家胡老闆道：“你運氣倒好，避過一劫，我剛剛叫牌——筒子清一色，單吊九筒。”

“哪是我運氣好，是二少爺運氣好。”胡老闆笑眯了眼睛，譚老闆也連聲附和，掏錢付賬。

“是呀，我運氣好……”麻將打得索然無味，其實比溫開水泡的茶還難喝，衛楚恆雖也努力笑了，但那笑容並不愉快。

“今天到此為止，過兩天咱們再玩——來日方長。”八圈打完，衛楚恆籲口氣推開椅子站起來。這時候胡老闆朝譚賬房使個眼色，譚賬房道：“明上午少爺在家吧，我把亞興廠的賬本送過來，請您過目。”衛楚恆捂住嘴打個哈欠道：“明上午太急，過兩天吧。過兩天我去廠裡瞧瞧。”王經理道：“米市最近行情見漲，我想躉點貨。”衛楚恆又伸個懶腰道：“這事你瞧著辦就是。”王經理道：“那麼資金方面……”衛楚恆道：“要錢你跟大哥要，要玩兒來找我。”說著抓過衣服搭在肩頭，由各位老闆恭送出門。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第二章（14）

“我就住這裡。”衛楚楚和俞志銘站在一條大街上的一個小巷口。

這衛楚恆真是屬兔子的，逃跑功夫一流，就算俞志銘用最快的速度追出來也還是沒能追得上他，反倒是衛小姐跟了上來。衛楚楚不明白二哥和俞志銘是怎麼回事，兩人好久沒見，一見面沒說兩句話卻又一前一後跑了。她跟在兩人之後跑出衛公館沒瞧見二哥，倒瞧見俞志銘站在街心那一臉茫然的模樣，有些好奇，於是走上前去。之後兩人走上街頭，閒說各自在南京的情形，說笑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俞志銘的住處。眼前是一條幽靜深邃的小巷，大概年生久了，青苔也比別處長得厚實。巷裡的住戶不少，都是小戶人家，白天出門討生活，晚上才回家，那時候巷子才會熱鬧一些。

“你就住這裡呀……”衛楚楚站在巷口朝裡面張望著。“唔，看上去還不錯，挺清靜的。”

“嗯。”俞志銘卻停住了腳步。

“這鬼天氣，真熱……”南京號稱火爐，夏季的太陽曬在面板上如繡花針一般的刺人，“你住哪一間啊？……”衛小姐走了一路，有些熱了，她一面用手扇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