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有人心裡面不痛快要抱不平。”
“你說紀桓哥哥是因為我才打壓梁家的,怎麼可能?”亦笙啼笑皆非,“要真是這樣我做夢都會笑醒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是越來越不明白了,”馮維麟仰頭去看天花板,“若不是這件事,即便不顧全同窗之誼,他也沒理由同梁家過不去呀,一在上海一在蘇州,一做錢莊一辦紡織,你說要是他真想涉足紡織業,可梁家也不過是殷實之家,這樣的小本生意他如何看得上?若不是因為你,他實在不必去與梁家為難,還使這樣趕盡殺絕的狠手段。”
亦笙不做聲了,然而心底,卻還是不大相信的,倒不是她看輕了自己,而是太明白紀桓的為人了,他的分寸永遠在他掌控之中,是斷然不會意氣用事的。
而馮維麟停了一停,嘆一口氣,轉了話鋒,“可是,若是他真是這麼心疼你,一點委屈都不願意讓你受,那他自己做的又叫什麼事?難道說旁人連碰都不能碰一下,他自己卻怎麼傷你都無所謂?我也不明白了,你怎麼就那麼能遷就他,我不過把你的傷口包紮得醜了一點你都要埋怨,他都背棄你要娶你姐姐了,你怎麼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的,難道還打算效仿娥皇女英不成——”
“你胡說什麼?誰告訴你紀桓哥哥要娶我姐姐了!”馮維麟的話沒有說完,已被亦笙斷然打斷,她驀地站了起來,一張臉蛋因為生氣漲得通紅。
馮維麟一愣,見她這樣怒氣衝衝的,倒疑心是不是自己弄錯了,“難道他沒和你姐姐訂婚?不對呀,梁覓的家信上分明就是這麼說的。”
一面說著,一面從懷裡掏出一張信紙來,那是方才梁覓讀完之後情緒激動而遺落下的家信,那時的他湊巧約著衛康安去找她,連招呼都還沒來得及打,便見她又氣又急拿著幾頁紙衝出了宿舍。
他有些擔心又不明所以,遂從地上拾起她掉落的一頁紙,無頭無尾,滿紙的字,他一讀之下,才知那是一封家信,恰有這樣的內容,梁父殷殷叮囑梁覓說,紀桓未婚妻盛亦箏的妹妹盛亦箏同在巴黎大學,讓她務必去討好她,透過她去說動她姐姐好勸說紀桓放過樑家。
他見她這樣怒氣衝衝的出去,料著她只會是去找亦笙的麻煩,當下也顧不得其他,遂拉了衛康安一道就往亦笙的宿舍奔來。
此時此刻,雖然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對,然而見亦笙這個樣子卻也顧不上深想了,當下展開信,卻還沒來得及去看,便被女孩子一把搶了過去。
他看著她的臉色越來越白,握著信紙的手也越來越抖,猶如秋風中的樹葉一般。
她頭上纏著的繃帶原就被她將結解松,現下卻不早不晚的散了下來,半是裹著半是鬆散的纏在她的頭上臉上和肩頸間,很是狼狽。
而她卻絲毫不去理會,全副心神完全集中在那殘缺的書信上面。
馮維麟別開眼睛,不忍再看,卻又覺得,不能就這樣放任不管,剛深吸了一口氣想要開口,卻見女孩子突然放下信紙,抬起頭來。
“亦笙……”他有些遲疑的喚她。
女孩子面色蒼白,然而卻是對著他微微笑了。
“這上面的話,我一個字也不相信,”她的嘴唇抖動得厲害,仿若風雨之中失了顏色的薔薇花瓣,一面努力維持著笑意,一面故作輕鬆的說著,“他前些日子還給我寄來東西,告訴我‘但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怎麼可能會同姐姐訂婚?我不相信,一個字也不相信——”
忽然感到手背上有溫熱的溼意,她低下頭,怔住了,驟然停了話音,彷彿被自己的眼淚嚇到。
“亦笙……”他又再喚她。
她卻並不做聲,依舊低著頭,注視著自己手背上的濡溼,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然後突然急急背轉了身子,扶著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