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對天下負責,如今天降災禍,朕是皇帝,豈能坐視不理?古人言愛民如子,朕坦言做不到這一點,朕所做的不過是個皇帝該做的。南方顆粒無收,百姓無衣無食,朕卻美酒好肉,如何對不起朕在列祖列宗面前發下的誓言?”
“皇上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自是難得的明君,那些人不明事情真相,便妄自斷言……”安樂憤憤,覺得外面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十分可惡,尤其是呂留良、曾靜之流。不過仗著自己是文人出生,皇上對他幾番容忍還不知收斂,他知道皇上每日幾時睡覺?吃的什麼飯食嗎?
雍正好笑,一年前的小侍衛還是個要刺殺自己的刺客,此刻倒是為了自己的事情不高興起來。小侍衛還和以往一樣,散漫而不羈,這一年來規矩也不見得好了多少,還帶著點兒少年脾氣,偶爾不高興起來什麼話也敢說,這個時候那雙什麼都沒有的眼睛裡裝的便全是自己。他不知道何時喜歡起小侍衛張揚的模樣,他這個皇帝當的太苦太累,有這樣一個人陪著也不壞。
眼見著小侍衛越說越義憤填膺,他只能親自上陣滅火,“你記得朕的那麼多硃批,怎麼倒是不記得朕的那副對聯子了?”
安樂頓住,哪裡來的什麼對聯?
“你說的對,朕俯仰無愧天地,所以朕又何必計較別人怎麼說?這天下誰大得過朕,朕身負江山社稷,行一步便是天下震動,總有人是不喜歡朕的。褒貶自有春秋,千載之後自有定論。朕在位一日,便做一日好皇帝,朕對得起皇考,對得起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朕百年之後有臉面去見地底下的人,至於朕是怎樣的皇帝,他們說的全不作數。”雍正不自覺的說了一串,隨後淡淡的掃了眼小侍衛,把茶杯放到茶几之上,站起身往隔壁的書房走。
“不過你這樣為朕鳴不平,朕是極其開心的。”
遠遠地聲音慢悠悠的在屋子裡迴盪,安樂撇過臉,看窗外飄落的樹葉,耳根不有自主的燒起一團滅不了的小火,烤的他整張臉都布上了紅暈。少年許久之後才扭過脖子,說的好像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似的,要是不在乎你把曾靜抓起來幹什麼?!
就算是百年之後就算有人誇你,說你是千古難尋的好皇帝,你也不知道了,有什麼意義?!安樂在心裡加了句。可是他不知道,雍正皇帝根本等不到百年。時間過得太快,歲月悄然無聲的改變了許多東西,他走在去往乾清宮的路上,這條路他走了十年,十年時間足以讓人明白時間的殘酷,歲月的無情。他走的很慢,像是在飯後散步一般,雖然他接到的是一道急召。
雍正也是會老的,十年前若是有人跟他說這句話,他肯定哂笑一聲置諸腦後,權當是一時笑話。十年後的今天由不得他不信,他是親眼見著那個人慢慢老去的。從滿頭烏絲到白髮根根原來也不過只需要十年,屋子裡傳來咳嗽聲,他靜靜的等在門外,直到裡面沒有了聲音才進去。
“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朕怕是活不了萬歲了,起來吧,”雍正身上裹著個大毯子,他明顯被十年前更加的消瘦,臉上也佈滿了褶皺,不復曾經那個夙興夜寐的中年帝王。是!他是皇帝,是這江山的主人,可天下皇帝左右不了的事情何其多?!
安樂起身一如既往的站到雍正右側,這是他十年養成的習慣。雍正卻朝他點頭甚至很是慈善的微笑,親自拉住他的手,拍拍身邊的炕,“算了,這宮裡的規矩你何曾學會過?今天朕只是想和你說說話,坐吧。”
“臣……”他張口,最終什麼都沒說,任由年老的帝王拉著他坐下。他雙手放在膝蓋上,不自覺的抓緊了衣服。
“朕老了,時日無多,這樣的機會也不多了。朕不會給你升位子,也不會留給你爵位,安樂,你以後準備怎麼辦?”
雍正的目光柔和,語氣和緩,安樂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