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剎那,他的目光突然凝結。
道路的左面是一片濃密的林子,一望無際,因為樹葉不少已枯落,所以視野也廣闊很多,芭蕉一看再看,並沒有什麼發現,剎那間突然看見一個人!
那個人倒吊在遠處的一株枯樹橫枝下,一動也不動,沒有風的時候,遠看來就像是一個奇大的蜂巢,但急風了吹,卻像是一具屍體。
「蝙蝠?」芭蕉脫口一聲。
——這難道是真的蝙蝠?
——蝙蝠又怎會在這裡出現?
心念一轉再轉,芭蕉忍不住舉步往林內走去,林內到處都是乾枯的落葉,一腳踩下去,就發出一陣奇異的聲響。
芭蕉絕下是一個膽小如鼠的人,但這種聲音響入耳,竟有些心寒。
他忙放輕腳步,緩步向那邊接近。
越接近他就越肯定那真的是蝙蝠,可是到他看清蝙蝠的面龐,忽然嚇了一跳。
蝙蝠的臉色非常難看,死魚肉似的,一絲血色也沒有,那雙本來已經像鳥爪的手現在看來更加像了。
整雙手都是死魚肉似的,又像塗上了一層白堊,散發出一種令人心寒的光澤,指甲是灰白色,尖長而勾曲,彷彿已角化,給人一種極其銳利的感覺。
他的一雙腳亦裸,情形看來比一雙手更惡劣,勾掛在那根橫枝上,就像是兩柄彎彎的鉤子。
芭蕉時常都奇怪,蝙蝠那雙腳的構造是否有異於常人,所以能夠勾掛在樹枝上,支援身子那麼久也可以。
他也曾問過大法師。
「這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是蝙蝠。」大法師的回答更加玄妙。
到底是事實還是說笑,芭蕉聽不出,也看不出,大法師的說話態度一向是那麼平淡,要從他的話洞悉他的心意,誠然未必是不可以,卻還不是芭蕉這種年輕人所能夠做得到的。
以楚輕侯的聰明練達,一樣不能夠。
芭蕉清楚記得,前後問過了三次,大法師的回答都是一樣,他沒有問第四次,而對於蝙蝠這個大師兄,也一直存著一種既奇怪,又有些恐懼的感覺,尤其是月明之夜,蝙蝠攀著鐵柵大聲狂叫的時候!
現在的鯿蝠,看來更恐怖。
他那樣倒懸著,渾身的血液應該聚流向他的腦袋,可是,他的臉部卻全無血色。
芭蕉實在有些懷疑,他已經不是一個活人,也不是自己倒懸在那裡,而是被別人倒吊起來,且在腦袋上開了一個洞,所有的血液也因此盡滴在地上。
蝙蝠的足踝卻沒有繩子縛著,地上也沒有絲毫血跡,細看之下,亦下難發覺他的胸膛仍然很有規律地不住起伏。
芭蕉已經發覺,相反蝙蝠到現在仍然沒有發覺芭蕉的接近。
蝙蝠的聽覺一向很不錯,在白雲館的時候,芭蕉已經能夠肯定。
在日間,蝙蝠有時簡直就像是一個瞎子,可是無論怎樣放輕腳步,只要稍接近石牢,蝙蝠便能夠發覺,而且能夠從腳步聲聽出來是哪一個。
如果來的是芍藥,鯿蝠會眉飛色舞,狀若瘋狂,若是芭蕉,卻會變得很陰險,好像要找機會將芭蕉扼殺。
就是玉硯,他也要找機會咬一口,但若是大法師,則變得非常溫順。
可是現在的蝙蝠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芭蕉一面接近,一面留意蝙蝠的表情,蝙蝠一點反應都沒有,更接近,芭蕉突然發覺,鯿蝠的臉上,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疲倦,四肢完全都放鬆,若是體重不輕,只怕早已被急風吹去。
——看來他非常疲倦,莫非就是這個原因,反應變得這樣子遲鈍?
芭蕉動念末已,一隻飛鳥突然在枝葉中飛出來,落在那根橫枝上。
那隻鳥距離蝙蝠雙腳一尺不到,鯿蝠仍然沒有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