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從回書房整理資料,陳謝年起身站在壁爐前。
火光高低起伏,偶爾炸開火星,火舌張牙舞爪地像要撲出壁爐,映在陳謝年漆黑如墨的眼裡,像陷入黑夜的星,黯淡無光。
他輕抬下巴,將手裡的檔案一張一張扔進壁爐裡,火舌立刻卷席白色紙張,紅色火星點燃白紙隨即火速蔓延,轉瞬成為黑色粉末。
他一張一張慢條斯理地將茶几上厚厚一疊資料都喂進火堆裡,面無表情,火光越發洶湧,甚至撲出幾乎與他鼻尖只有厘米之距,他都不曾眨眼。
徐澤從推著兩隻大大的行李箱回到客廳,陳謝年剛好燒完所有資料,坐在了壁爐旁的躺椅上,翹起腿緩緩躺下,輕輕抬手做了個手勢,屋內的智慧管家檢測到他的動作,開始自動播放舒伯特的《小夜曲》
一時間,徐澤從不知自己該不該繼續動作。
陳謝年卻先開口:“二月,雨季到了。”
“我最討厭舊金山的雨季,溼漉漉的。很像浮城。”這一句的尾音向下,帶著氣音,像是感慨,又好像從未開口,彷彿幻聽了。
徐澤從摸不清陳謝年古怪的脾氣,尷尬地問:“陳老師,我把除溼機開啟?”
陳謝年闔眼,薄唇輕啟,語氣古波不驚:“早點睡,明早天亮前離開,去機場。”
鋼琴聲像流水和緩,又帶著纏綿悱惻,拖著人逐漸墜入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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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七點三十分的鬧鈴準時響起,池柚起床簡單洗漱一番,練了半小時瑜伽,下樓吃了個早餐。
新航給機組人員安排的酒店住宿條件一般,早餐更是乏善可陳,更何況這裡是美國。
池柚端著盤子在一個個餐櫃前略過,目睹了牛肉的十種料理和土豆的一百種做法,以及油光滿滿的漢堡,最後拿了一片吐司和一杯熱美式。
其他四名空乘人員坐在池柚前方的四人桌,其中一個女生抬眼打量她,飛快移開了視線,沒有人和她打招呼。
池柚也面不改色,徑自經過他們身邊,隔了一桌和她們背對著坐下,開始用餐。
眼前一晃,一個男人端著餐盤在她對面落座。是何盛。
“沒人吧?”入座了,何盛才問,笑得眼睛彎成月牙。
池柚搖搖頭,放下了手裡的麵包邊,咖啡還剩半杯,她端起餐盤禮貌地點點頭:“我吃飽了,你慢用。”
她明晃晃地拒絕讓何盛有瞬間怔愣,但眼底興致更甚。
隔著一張桌子,熟識的空姐轉身笑他:“盛哥,吃閉門羹了吧?我說了她不好相處。”
何盛挑眉:“沒事,有挑戰才有趣。”
吃完早餐,池柚整理好飛機箱,和機組人員一同抵達舊金山機場,飛行前有許多準備工作,開個短會做好分工,瞭解乘客情況。
一行人從接駁車上下來,在停車場往航站樓走去。
池柚的高跟鞋卡扣鬆了,走路時鞋子不跟腳。她停下,低身去調整卡扣。長大衣翻折堆疊在胸口,遮住裙角和胸口。
機組人員拖著飛機箱,昂首闊步往前,並沒有在意她的離隊,只有何盛疑惑地回頭看她一眼。
調整好卡扣,池柚起身整理大衣,手指在冰冷的空氣裡凍得寒冷僵硬,飛機箱把手如同冰棒,觸手竟凍得像在發燙。
她倒吸口冷氣,縮著肩撥出一口白氣,環顧四周尋找隊伍。
今天天氣陰,烏雲壓城,大塊卷席的雲朵烏壓壓,似乎下一秒就要下暴雨。
有車子駛入,停在靠北面的空位。
此時時間比較早,機場停車場停車位餘位充裕,池柚好奇地看了一眼,卻見車上矮身下來一人,寬肩窄腰,背脊挺直,內裡一套筆挺的灰色西裝,外搭黑色長風衣,黑色短髮打理得整齊